被绑起来一夜,手向上拴在床头,她睡在我身边。
咒骂她一夜,骂着骂着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被一杯水泼在脸上。
今天开学,要早起。
还想闹,奈何两手痛得举不起来,嘴上贴上纱布,乖乖上车。
烦躁。手撑在窗边不语。
大忙人程双言今天没上班,一路送我到宿舍。
室友见了我们,都惊讶。
我嘴角贴着纱布,程双言满脸淤青,戴着墨镜都挡不住。
“你好,我是宿舍长柳愈。”一个高而白的女生冲我伸手,笑着。
我一手插兜,一手伸手推开她:“劳驾借过。”
她手僵在那,又收回去,并不生气。
程双言放下我的行李,我回头看她:“好了,滚吧。”
几个人都盯着我们,来来回回扫视,我翻个白眼,穿着鞋上床了。
看吧,教养极好的程双言,素质低下的胡一,反差这么大的姐妹俩,看爽你们。
程双言一一和几个打过招呼,又放下提着的袋子。
“我是胡一的姐姐,这丫头脾气不好,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你们跟我说,回头我教育她,也麻烦你们多担待着点。”
她拆开袋子给室友分巧克力,包装精致,很昂贵的那种。
几人连连道谢。
受不了一群人在下面虚与委蛇,我插上耳机睡觉。
学校很差劲,学习的人也不多,旁边就开着酒吧一条街,每天都有人喝完酒骑摩托炸街。
气缸的嗡鸣声听得人心痒痒。
打电话给程双言要钱。
“买什么?”她声音平静。
“买情趣内衣,穿给你看。”趴在天台边上,边抽烟边笑。
“你正常点。”她声音放小了,我猜她在外面,也许是工作场合。
越发肆无忌惮,对着话筒就喊。
“你不就喜欢我这样的吗?你正常吗?”
她挂了电话,片刻,手机上来了条转账消息。
爽了,把烟一口气抽到烫手的位置,然后狠狠摁灭在围栏上。
转过身,见柳愈靠在墙边看我。
她听到了多少?无所谓。
我不在乎。
脸上挂着莫名其妙的笑从她旁边走过。
心情太好,忍不住拍她一下。
她垂目看我。
我露齿一笑,刚贴的牙钻闪闪发光。
“走啊?喝酒去?”故意逗她。
她真来了。
也是,程双言那种货色都能装成精英,柳愈为什么不能和我喝个酒?
她局促,坐在一旁,打量着周围。
我用牙咬开瓶盖,递酒给她,她接过,痛苦地喝了一口。
我笑得前仰后俯,旋身站起,去中间蹦了。
手高高举起,夹着一根烟。
有人往我身上贴,我就伸手烫他,对方龇牙咧嘴要骂我,我就装疯卖傻地道歉。
玩了一晚上回来,柳愈还坐在原地。
“不来玩你坐这干嘛?没劲。”在她身边坐下,舒服地后仰。
我的二十岁,糜烂又疯狂的二十岁。
遇见程双言的第七年,头仰着,眼泪流下来。
小蛇一般,舔进耳廓。
一个激灵坐起,慌忙去摸耳边,好险,没有人。
程双言不在这。
“你怎么了?”柳愈神色认真,过来揽住我。
我一把推开她,醉醺醺的。
“滚蛋,别碰我,你们都一样恶心。”
被柳愈搀扶着回宿舍了,险些被宿管扣住。
“你以前喝成这样怎么回去啊?”柳愈皱眉。
怎么回去?我怎么知道。我有精神病,记不住事。
第二天是周四,睡到大中午,发现除了柳愈剩下人都躺在床上。
舒坦,这学来上对了。
程双言给我找了个好学校。
周末了,联系好店家,要去提车。
程双言来电话了,要接我吃饭。
吃个屁,看看是你的四轮快还是我摩托快。
摁断电话,欢欢喜喜去提车。
黑色钢铁巨兽,帅爆。
头盔一扣,钥匙一拧,飙到180。
老板在后面喊我,喊得什么,听不见了。
也不想听。
车在拥挤的马路上飞驰,耗子似的,窜过一辆辆汽车。
给他们吃个大大的尾气屁。
开到校门口,戴着头盔下去买包烟,享受了一圈奇怪不解的眼神,又上车。
看吧,你把人当猴子看,猴子也把你当猴子看。
车开出去不到五百米,后座猛地一冲,飞速旋转的车轮带着车飞出去。
摔成一道抛物线。
我趴在地上,膝盖传来剧痛,才想起来自己没穿护具。
恨,恨老板为什么不再大点声提醒我。
也恨后面这个没长眼的傻叉司机。
回头看,肇事车米白色车衣,漂亮的宝马标识,程双言甩上车门,拎着包淡定走来。
俯下身,一把掀起头盔,掐着我的脖子说。
“走,吃饭去。”
吃的外卖,小腿骨折,要打石膏。
虚弱的躺在病床上,听程双言在外面和医生争执。
“我们今晚就要出院,不住院。”
“有并发症怎么办?严重了要截肢的。”医生提醒她。
“我签免责书,截肢了不找医院麻烦。”
我哆哆嗦嗦,抱着打石膏的腿,想下床下不去,想喊医生喊不来。
最后程双言推来轮椅,我抓着栏杆瞪她。
“我不截肢,我不出院。”
世上很多事都由不得人,比如我的腿,比如我的新车,再比如我的人身自由权。
“嗯好的老师,那就请一个月的假,这一个月我带她在家修养,麻烦你们了。”
程双言站在阳台打电话。
我坐在轮椅上,试图移动,程双言把轮椅锁死了。
“程双言我要上厕所。”
不应。
“程双言!我要上厕所!”
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