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软管猝不及防地抵住唇舌,洛眠下意识侧过头想要挣脱,却被宴灼用另一只手扶住后脑勺,轻而易举地扭了回来。
洛眠只觉得心跳一阵阵加快,脑袋也开始发晕。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含在嘴里的那根氧气管便忽然涌出一股又一股细密的气流,裹挟着潮湿的热意,持续不断地顶开他试图闭紧的双唇,顺着喉咙灌入肺部。
“嗯……”洛眠隐隐闷哼了一声,以为自己快被呛死了,连忙抬起双手抓住宴灼的手臂想将人推开。
但其实氧气流量被宴灼设置得十分温和,还特意调成了他喜欢的温度,热热乎乎的,不像在医院吸氧时灌得浑身发冷。
纯粹是宴灼这一举来得太过突然,没有提前告知,也没有任何预兆,完全出人意料。
洛眠只感觉对方一系列动作强势而不容抗拒。
就好似从刚才出电梯、甚至更早的某一刻开始便压抑着某种莫名的怒意,此时此刻仿佛终于找到宣泄的缺口,以一种类似于报复的姿态全然发泄出来。
机械狗竟然敢对主人露出獠牙?
真是反了天了!
洛眠忍着心慌,努力拉回正在被眩晕感逐渐吞噬的理智。
仿生机器人的构造实在太过强壮结实,他两只手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也没有让那条机械胳膊移动分毫。
洛眠愤怒地抬起一条腿打算用踢的,不料脚尖还没离地,两条腿就被宴灼同时用膝盖牢牢夹住。
就好像早就猜到他会这样做似的。
洛眠仰起头,眉头紧蹙,朝人投去个满带愤恨的眼神,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来:“唔,唔……”
“别动了,主人。”宴灼轻轻揉|捏着洛眠的后脑勺,试图让他平静,“放松点,我不是在伤害你。”
停顿片刻,声音又放缓了些许:“刚刚检测到您心率偏快,心肌供血不足,血液含氧量较低,需要尽快中流量吸氧,一会儿还要给您输注一些强心、抗心律失常等药物。请坚持一下,很快就不难受了。”
他说了这么多,洛眠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一只手抓紧他的小臂,另一只手死死攥住他的仿生手。
两片湿润的唇瓣被迫微微张开,不留一丝缝隙地贴在对方手腕的仿生皮肤上,一边喘息着,一边汲取着如潮水般涌入体内的氧气。
或许是挣扎得过于用力,两行生理性泪水从他泛着抹薄红的眼尾流出,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在白皙的皮肤上晕染开两道淡淡的湿痕。
为那双原本冷冽如冰的棕眸蒙上一层氤氲的水雾,朦胧间透着股摇摇欲坠的虚弱美。
宴灼看得意识团一滞。
如果此刻他还有呼吸,那么一定是极力屏息的状态……如果还有心跳,那么曾经属于洛眠的那颗心脏,恐怕会在胸腔里如同鼓点般疯狂跳动。
自己流泪的时候竟然是这个样子吗?
宴灼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两下,目光始终没离开本体那张清俊高傲、却又尽显柔美的脸。
——这同样也是个自己以前无法审视到的角度和画面。
有那么一瞬间,宴灼甚至鬼使神差地把手腕又往洛眠口中按了按。
那两行泪珠随即就像断了线的珠子,连续不断地滚落下来,淌在了他的仿生手臂上。
湿润的,晶莹的,带着股熟悉的热意……
宴灼唇边不由自主地挑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且满足的笑。
“唔……”洛眠被他这么一按,整个人直接陷进沙发深处,身体顿时被柔软的布料所包裹。
紊乱的喘息间,新鲜的氧气仿佛迅速充盈全身,竟让他感到了几分疲惫和困倦。
洛眠垂下眼睫,又努力睁着双眼保持着清醒。
想到稍后还要调查中毒机器人、出演展会节目,为了维持住本就不多的体力,他决定暂时冷静片刻,待会儿再找机会好好收拾眼前这条宕了机的疯狗。
于是,洛眠咬了下嘴里的吸氧管,舌尖微微滑动,将软管调整到了最舒服的位置,开始专注吸氧。
随着呼吸渐渐平稳,紧绷的身体也跟着放松下来。
宴灼正全神贯注地欣赏着自己那张脸,察觉到空气忽然安静,洛眠已经不和自己作对抗了,意识团这才猛地一怔。
……他刚刚,那是在干什么?
宴灼旋即收回脑子里莫名浮现出的既荒谬又变|态的想法,小心翼翼地托着洛眠的后脑勺让人坐直了些。
嗓音里掺上了几分心虚:“……主人,感觉好些了吗?请把手给我,我准备为您进行药物治疗。”
洛眠反倒变得格外平静,抬眸盯他两秒,并没有立刻将手给他,而是伸到他脖颈前,慢慢解开了他系得一丝不苟的衬衣纽扣。
拇指在他锁骨的蝴蝶胎记上一贴,调出了仿生人胸前那块隐藏式屏幕来。
洛眠在屏幕上点了两下,仔细检查完对方接下来的运行程序、即将输注的药品、剂量和滴速,才放心把手交给他。
“……”宴灼看着他金丝镜后笑成弯月的杏仁眼,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但回顾刚才冲动之下所做出的一切,显然眼下不管再怎样弥补都已为时已晚。
宴灼握住洛眠朝自己伸来的手,手心包裹住他清瘦纤白的手腕。
随后调出装置在指腹上的纳米药剂注入仪,顺着静脉轻轻扎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