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要聊这个是啊。云知缩回翘首,回归躺平。她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平静地答:“是的。奶奶和姑姑的东西都在里面,堆满了,收拾起来也麻烦,所以不想给别人住。”
她又道:“我们现在睡的这间以前是我姑姑的房间。她和奶奶住在这边,我单独住对面。我和她们住不到一块。”
“为什么?”
“她俩有洁癖,家里要时刻保持一尘不染,动辄就对我管东管西,对我的要求特别多,非让我把每一样东西都放到她俩规定的位置,”想到什么,云知补充:“和你一样。”
“噢。”静默许久,顾慎之才接上话:“睡吧。”
侧身面朝楚河汉界,云知柔声:“晚安,顾慎之。”
“晚安,云知。”
与顾慎之同居的第一个夜晚就这么风平浪静悄无声息地结束了,与想象中的不同,有点儿平淡,有点儿无趣,也有点儿温馨。
睡前迷蒙时刻,云知暗暗道:来日方长。
·
城市沉于夜幕,归于寂静,多数人按部就班进入梦乡,也有人耽于忧思,辗转难眠,还有人与时间赛跑,正在奋笔疾书。
凌晨3点,位于春行东南方位的锦绣家园都黑了灯,唯有4栋的一户人家,灯火通明。窗前,一道人影坐在书桌后面,双手捂着脑袋,眼珠转个不停,嘴巴喋喋不休。
“我能考上。”
“我这次一定能考上。”
“留给我的机会不多了,我要考上。”
“我一定要上岸。”
……
桌上摊着一本考公资料,不少鲜红的叉缀在黑笔写的选项旁,格外刺目。
“我要考上了,我马上就考上了,我要考上了……”
蓦地,他两眼发出黑雾,如同换了个人,神情变得异常狠戾,语气也不像刚刚那么焦虑,“你考不上的,你都考了8次了,考不上的。”
“你已经34岁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已经失败那么多次,凭什么认为这一次就能成功?”
“你的人生注定愁云惨淡,你注定永远都翻不了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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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虽然云知极其不乐意,但在顾慎之的强烈要求下,二人还是带着大袋早餐进了对面,与严岱共进早餐。
云知叮嘱:“等会我要出门,你哪儿也不许去。”
严岱应了声,半死不活的神情与昨晚同苏棠聊天时的神采飞扬迥然不同。
云知见他就烦,可既然答应了要保护他,该有的流程必须有。“把手伸出来。”她冷声道。
伸手前,严岱瞟了顾慎之一眼。顾慎之神色如常,只是夹了个汤包放到云知碗里。
严岱的手掌比顾慎之的宽厚,指根有薄茧,那是练习贝斯留下的痕迹。
食指悬空点住他的掌心,云知屏气凝神画了个圆,圆里又套了个方形。
“好了没?”痒酥酥的,严岱有点不耐烦。
云知用更不耐烦的口吻回:“好了好了。有了这个符,万一有恶灵来找你,能稍微挡一挡。遇到危险,要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严岱看了看,毫不在意,继续吃早餐。“能洗手吗?”
“不能。”
“真麻烦。”
能有你麻烦?云知想怼,忍住了。她平复心情,转而说道:“你和苏棠保持点距离。有任何问题,联系我就好,不要去烦苏棠。”
严岱抬脸看她,没什么表情。
云知接着说:“等我学会了剥灵术,帮你取出灵,你就会回到原本的生活,你是素灵体,与灵不该有交集。”
严岱没应,低脸吃汤包。
云知板着脸:“我要说的,想必你都听懂了。”
严岱依然没应。
直到早餐结束,严岱都没再说一句话,吃完,他主动收拾了桌面,然后进了房间。
顾慎之拿了笔记本,背上双肩包,出门了,关好门,云知又在门上画了个镇灵符才安心。
坐上顾慎之的车,云知终于迎来第一次送他上班,心情好极,一路上跟着广播台哼着小曲。
停在一个红灯路口,顾慎之启声:“为什么要对严岱说那些话?”
好心情戛然而止,云知靠住椅背,扭头看向窗外,“他和苏棠太亲近了,需要敲打敲打。”
顾慎之又问:“为什么他们之间不能亲近?”
“严岱是人,生老病死,苏棠是灵体,不死不灭,他们没办法在一起。当然,也许他们现下还没到那一步,可万一呢?明知结局不善,为什么还要放任悲剧进行?”
问话声穿透早高峰的喧杂,直达顾慎之心底。
路口有所初中,正值上学时间,车前有几个学生打打闹闹地过马路,青春的面容和着精心设计的校服,吵嚷里都散发着朝气蓬勃的气息。
绿灯放行,顾慎之同时开口:“可我们也……”
“哧——”轮胎急刹划过地面的刺耳声响彻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