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素湘闻言微愣了一下,此事与她到底没多大干系,也不好背后嚼人舌根,便点了点头,换了个话题。
“对了,小蕊可有决定哪日动身?”她问裴慧。
裴慧似才想起来,对她道:“我差点忘了,她让我告知二嫂,她后日就要和她娘一起离京了。”
“这么快?”徐素湘垂眸想了想,说道,“那,我后日去送送她。”
一旁的裴敏插不上话,也不知道这个“小蕊”系何人,有心想问,又怕嫂嫂和姐姐不便解释。
她的眼神从裴慧身上转到徐素湘身上,随后沉默着垂下了眸子,总感觉,嫂嫂和姐姐之间关系越发亲密,自己却和她们越发生分了。
此时正要开席,徐素湘也就不曾注意到裴敏的失落。
席间,余夫人挨桌敬酒,轮到徐素湘时她压低了声音同她道:“侯夫人一会慢走,我还有几句私话要说。上次关于犬子的事,我本该亲自登门道谢,奈何当时我那二儿媳即将临盆,我一时抽不开身,这次好不容易请了侯夫人过来,合该好好向你当面道谢才是。”
“余夫人客气了。”徐素湘喝了酒,安安稳稳地坐下。
等散了席,徐素湘见裴慧也还在一旁,两人对了个眼神,当即心里便有了些猜测。
裴敏原想等两人一块散席,但见她二人由余家太太陪着入了后院,便只能怔怔站了一会儿,自己和余家二奶奶告辞。
后院偏厅里,丫鬟们送了解酒的蜂蜜水,徐素湘喝了一口,裴慧倒是不喝,只看向一旁陪着的余夫人。
余夫人笑起来,声音十分和蔼:“上次书肆一事,还要多谢侯夫人替我儿解围。”
徐素湘十分上道:“不过举手之劳,余夫人不必挂心,再则,那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果然,余夫人眼睛一亮,说道:“是要多谢那位会手语的姑娘,若不是她,我儿还不知要被人冤成什么样呢!”
徐素湘便和裴慧交换了一个眼神。
余夫人见状,抬手屏退了丫鬟们,对两人道:“二位都是敞亮人,我也不藏着掖着了,请二位来,就是想跟你们打听打听,那日帮过我家璧儿会说手语的那位姑娘。”
“不怕二位笑话,我私下也打听过了,得知她现如今寄住在豫国公府,又与侯夫人亲近,这才……”
话说到这里,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了,男婚女嫁,事先打听对方的情况,也实属正常。
裴慧因与花小蕊不算亲厚,因此不便置喙,只偏头看向徐素湘。
徐素湘想了想,笑道:“她的情况,我倒是知道一些,只是不知,余夫人是要为令郎娶妻还是纳妾?”
余夫人忙道:“自然是娶妻!”又向徐素湘解释,“侯夫人可别误会,我们家向来不是很看重门第家世这些,最重要的还是得两人投缘,能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说着,她又垂眸伤感起来:“再者,我儿这样的情况,我说句实话,便是这京中家境一般的人家,都未必愿意把人嫁进来,若与我儿不能沟通,两个人又如何能生活到一起?我自知我儿的缺陷,娶妻都难,又谈什么纳妾呢,平白糟蹋人罢了。”
“但,”她抬起眼睛,目露欣慰,“我这个儿子虽身上有缺陷,人品我却是敢打包票的,不是我自夸,他是这世上难得的纯粹之人,无论对人还是对物,他总能用自己的眼睛看透最真实的本质。”
“先前,姚家意欲结亲,我和我家老爷一时被冲昏了头,险些就要答应下来,还是璧儿与我们剖析,说那姚家若要嫁女,什么样的人家找不着,那姚大人如此献殷勤非奸即盗,又说姚四姑娘花容月貌,绝不可能同意这门亲事。后来书肆一事果然证明他是对的,我与他父亲也应承了他,绝不再对他的婚事一意孤行。”
她这一番话,既表明了先前余姚两家之事并非他们主动,也向徐素湘说明余怀璧本人从未认可过姚四姑娘,如今姚采薇当了王府贵妾,更是与余家半点干系也无。
抛开这些旧事不提,徐素湘还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另一重意思:“余夫人的意思是,想娶小蕊为妻是令郎的意思?”
余夫人也不瞒她,点头道:“璧儿同我们说,那位姑娘有一颗常人少有的赤子之心,虽家世不显,却敢于为陌生人打抱不平,古道热肠又充满正义,身着布衣却灵魂可贵。他一生中只遇见一个这样的女子,因此想试着求娶,若是不成,也是他没福分。”
余夫人忽然垂下泪来,自己拿帕子擦了,对着徐素湘恳切道:“我这个儿子很少向我们求什么,我们身为父母不能给他一副健全的身躯已是愧疚,他有所求自然是要想尽办法满足他,可这种事终归是要你情我愿才行。我请侯夫人和四奶奶来,就是想求两位为我儿牵个线,好歹给他一个机会,我们余家不求什么,只要那位姑娘能同意,要我们做什么都成!”
眼看着余夫人就要起身对她们行礼,徐素湘和裴慧忙站起来拦住了她。
她全然一片爱子之心,徐素湘心中感慨,仔细权衡了一下,对她道:“余夫人的意思我知道了,但眼下小蕊的情况……”
她将花小蕊不日就要离京返回房陵开办学堂的事说了,又略提了一下她家中的境况,余夫人沉吟半晌,称赞道:“想不到这位姑娘年纪轻轻竟有这般志气,我儿果然没看错人。”
又道:“她家里的情况倒不碍什么,我为我儿早早置下了一份家产,不说往后大富大贵,小富即安还是可以的,她家中的亲戚日后偶尔接济一下,也没什么。”
这样的条件若是寻常人家倒是好说,可惜……
徐素湘道:“夫人的话我可以代为转达,但小蕊的心意……我却是不敢保证。”
“自然、自然!那就,多谢侯夫人和四奶奶了。”余夫人起身道谢。
裴慧笑道:“我没帮上什么忙,当不得余夫人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