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素湘忽地笑起来：“大不了，我和小蕊一起回房陵去教书，一辈子不嫁人。”

“傻孩子！”薛氏眼里的泪落下，抓着她的手不住地叹气。

徐家书房里，徐砚临正和裴放说到王淞的案子。

“前大理寺卿周横已在被押送路上，不日就能抵达京城，待此案了结，王淞即可秋后问斩。”徐砚临看向裴放，道，“侯爷放心，我妹妹的公道我必是要讨回来的。”

“有舅兄在，我自是放心的。”裴放曲起手指，扣了扣茶杯，道，“我先前与此人还有些过节，过两日想去牢里见见这个王淞，还请舅兄行个方便？”

徐砚临想了想，应道：“若只是见一见，倒是不难。”

“他父亲，中书令如今怎样了？”裴放几个月未在朝堂，有些事打听得不是很清楚。

徐砚临道：“墙倒众人推，但看圣上的意思，还不会让他辞官。”

裴放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之后，忽然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那就再给他添把火。”

徐砚临不知他是何意，与宋如璋对视一眼，互相摇了摇头。

裴放注意到了，问道：“舅兄与宋编修在房陵时很熟么？”

宋如璋欲言又止。

徐砚临则笑道：“我们幼年相识，我与他好到能同穿一条裤子！那时他父亲在房陵任着县令，家母要在县里开学堂，多亏了宋县令鼎力支持，还愿意把家中子女送到学堂交给家母，我们才有了现在的交情。”

“哦……”裴放一副恍然的神情，又道，“怎么宋编修今年才进京赶考？”

徐砚临和宋如璋听见这一问，皆是顿住。

他们读书时，两人功课本不相上下，按理，宋如璋要是与徐砚临同一年进京，他应当也是榜上有名。

但，因为徐英故去，宋如璋大受打击，好几年都缓不过来，也因此进京赶考之事一拖再拖，直到今年。

这件事自然不能同裴放讲，徐砚临一时便噤了声。

宋如璋苍白的脸色隔了好半晌才缓和起来，他声音涩然，开口道：“是我读书不精，不比亭墨，这才拖了几年。”

裴放察觉他神色不对，也没应声。坐了一会儿，天色渐晚，徐砚临留两人用饭，裴放却道：“看我夫人的意思。”

徐砚临只好打发人去问徐素湘，徐素湘乐得在徐家多待一会儿，免得回去独自面对裴放，又要心虚。

因他夫妻二人天黑了都没归家，于公公没法派人去传旨，只能苦着一张脸向元兴皇帝告罪。

皇帝正在丽妃处和礼王一起用膳，闻言放下筷子，不悦道：“他都能赴宴了，却不知道要进宫来见朕。”

礼王给皇帝倒了一杯果酒，附和道：“这武安侯仗着自己救驾有功，越发拿大了。”

皇帝没饮酒，重又拿起筷子，吩咐于田：“你明日一早去，务必把他给我叫来。”

于公公低眉顺眼应了一声：“是。”

月上中天，徐素湘和裴放别了徐家人，又与宋如璋辞了两句，各自上了马车归家。

车厢内，徐素湘一言不发，裴放有心哄着她说话，同她道：“宋编修倒是个妙人，不仅文采了得，还精通音律，言谈举止颇有君子之风。”

徐素湘看他一眼，低声应了一句：“如璋哥哥自然是好的。”

裴放眸色渐深，盯住了她，状似无意道：“只是不知道，为何他至今不曾娶妻？”

徐素湘捏着手指，没说话。

裴放忽然欺身过来，捉住了她的手腕，眼底隐隐有着怒意。

“怎么，不能说？”

——当然不能说。

徐素湘咬紧牙齿，挣扎着要他放手。

裴放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愤然松开了她的手，一路上再不曾言语。

回到府里，两人各自沐浴，先后躺到了床上，裴放看着几乎要挨着床沿睡觉的徐素湘，忽然觉得素娘的心离他好远。

明明昨日她才答应过他，要试着将他放在心里。

沉默良久，他还是伸出手蛮横地把她捞进了怀里。

徐素湘挣扎起来，要抠开他的手。

她今日才明白，他迟早要知道的，到时终归要分开，她又何必放任自己沉溺在他突然转变的柔情之中？

裴放第一次见她这样反抗，手指扣上了她的下巴，迫着她转过来，在她耳边恶狠狠道：“是因为宋如璋，所以不想亲近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