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的胡其盈却不如方才在秘书办公室时那样好说话,她只是快步走到桌前,然后微微低头看着施行易。
言语机关枪今日也发挥稳定:“骚扰?我只是让她做了秘书该做的事情,如果她连分内的事情都做不好,说明她的工作能力配不上这个位置,要么就是她的心不够安分。行易哥哥,我想你或许该考虑换个安分点的秘书。”
向来思路清晰的施总脑中难得混乱了一瞬,他还没从胡其盈的话中理清与自己上一句话的联系,只是本能觉得这段话里的偏见和针对太过浓重,下意识皱起眉头,不赞同的目光先落到了胡其盈身后大敞的办公室门上。
“你先把门关上。”办公室的隔音做得再好,门不关上就没有意义,不论是什么样的对话,施行易都没有让全公司围观个人私事的打算。
但胡其盈的对话进程也没有为任何打岔所转移的打算,在剧情中什么时刻说什么台词,精准得仿佛电子机械——虽然她本就是系统。
“行易哥哥,我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的身份是你的未婚妻,只要我们的婚约还存在,我就不允许任何一个有乱七八糟心思的人靠近你,你也不许有任何其他的想法,否则就是出轨!”
掷地有声的两个字在宽敞的办公室里回荡,穿过洞开的门钻进每一个在楼层走廊滞留的人耳中。在总裁办公室门口等待汇报工作的部门经理和张特助眼观鼻鼻观心,在瞥见胡其盈走出来的时候更是恨不得贴在墙上当透明人。
用余光目送胡小姐乘坐电梯离开后,滞涩的空气才得以重新开始流动,张特助谨慎地贴着墙悄声观察了一眼办公室内的情况。
施总表情很臭,仿佛随时能使用资本家老板的权利对下属平平无奇的工作汇报挑三拣四大批一通并顺手取消这个月的奖金。
尽管理智上张特助坚信施总是不把个人感情带到工作上、公事公办的老板,但情感上他发自内心的不想成为这个在老板心情不佳时还要汇报工作的倒霉蛋。
在带着尽可能不那么悲壮的表情踏进总裁办公室之前,张特助没由来地想起了十五分钟前胡小姐祝他今天过得愉快的话语。
那或许不是普通的问候,也不是威胁警告,而是预见了此时此刻而发出的对他倒霉一日的祈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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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施行易不欢而散,胡其盈坐在自家的车里陷入了思考。在下一个剧情点到来之前,她还有近一个月的空白时间,在剧本里这段时间被定义为“胡其盈”对施行易单方面的冷战,她不需要出现在主角的面前,也不参与任何剧情。
辅助系统不需要打发时间,如果是以前,她只需要进入休眠状态等待剧情点到来时自动唤醒就行,但她现在是以胡其盈的身份在这个世界行动,除去维持生命体征所需的基础进食和睡眠以外,她还不得不维持社会常理对该身份的认可度。
常理可以接受一个骄纵蛮横的大小姐,但无法接受一个除了进食和睡眠之外毫无活动迹象的人类。如果进入休眠状态,或许会引起他人对异常行为的怀疑和探究,之后会对任务的执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参照正常同龄人类的行为采取行动,这就是胡其盈会突然出现在胡氏集团的原因。
根据对该世界正常同龄人类的样本统计,上班就是最常见的行为,而胡其盈恰好在胡氏集团有一个挂名的总经理职位。于是胡氏集团传说中的挂名总经理胡小姐在旷工半年之后再次踏入公司的大门。
胡其盈在施氏尚且是无人敢惹的大麻烦,在胡氏这个自家地盘更是如此。一路到为她这个挂名总经理准备的一直闲置的办公室,途径的每个员工都噤若寒蝉。
长期无人使用的闲置办公室自然也是空空如也,好在每日都有清洁人员打扫才不至于落满灰尘显得更加凄凉。
挂名的胡总经理——或者说胡氏集团董事长的唯一继承人胡小姐的到来自然是第一时间被通报到董事长办公室。胡父刚结束了一场会议,渐长的年纪让他不得不在工作暂且告一段落的时候放松大脑休息片刻,但或许长期的脑力工作还是对他的大脑产生了不可逆的影响,否则他怎么会从助理口中听到胡其盈出现在办公室的消息。
是幻听吧。胡氏集团的老胡总这样想着。
但胡其盈确实好好坐在给她准备的办公室里的唯一的办公椅上,在他打开门的时候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望过来。
是幻觉吧。胡氏集团的老胡总这样想着。
胡其盈尚且不明白“胡小姐会来公司上班”这件事会比“胡小姐除了吃饭睡觉之外什么事都不干”更加令人不可思议,所以她只是很平静地朝胡小姐的父亲打了声招呼:“早上好,父亲。很高兴能在今天见到您。”
胡父在跟来的助理后背上用力拍了一巴掌,在这位可怜的中年助理痛得龇牙咧嘴后确信自己没有产生幻觉也不是在梦中,这才踱步走到桌前,看向他反常的女儿:“盈盈,怎么今天突然跑来公司了,我听老徐说你早上不是去找行易了吗?”
老徐,胡其盈很快就在数据库里将这个称呼和经常接送自己的司机先生对上号。作为司机,这位中年男性确实会对自己的去向十分了解,但他却依赖了惯性思维,认为胡小姐出现在施氏公司就必然是去找订婚对象施行易,但实际上——
“更准确地说,我早上是为了找施先生的秘书小姐才去施氏的。”
那位比司机更加了解自己女儿的父亲瞬间露出了不赞同又担忧的神情,他大抵能想得出胡其盈去找施行易秘书的理由。但须知胡其盈是天生的固执,认定的事情就算是施行易出声了也半点不管用,更别提这位向来溺爱女儿的老父亲了。
于是胡父忧愁地摸了摸自己尚且茂盛的头发,选择了开启新的话题:“盈盈今天来公司是有什么事吗,缺零花钱了还是在家里觉得无聊了?”
这个话题的答案对在场的两位中年男性来说其实显而易见,因为在挂名的胡总经理进行长达半年的旷工前也曾有过一次近似上班的行为。那时的胡小姐也是刚从施氏离开就直奔自家公司,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赖了三天无所事事就又忍不住跑去施氏公司行易哥哥长行易哥哥短的。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于是在胡其盈说出“接下来的一个月属于空闲时间,我认为应该遵循社会常理和公司规章履行我所拥有的职务中应尽的责任。”时,老胡总和他的助理同时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先不提胡其盈的总经理名头只是挂名,只说老胡总虽然溺爱女儿,但对自家女儿常年玩票性质的工作态度还是有着比较清晰的认知的。他不打算打击女儿难得的工作兴致,但也不打算真的将重要项目交给胡总经理。
胡父拍拍助理的肩膀,对胡其盈说:“那这一个月老张就给我们胡总经理做临时助理,好好干。”
感受到老胡总施加在肩膀的力度,老张助理心中了然,这一个月的任务就是像之前的数次一样,给胡小姐安排一些边缘工作,突出一个老张助理出力,胡小姐重在参与,力求给胡小姐的限时总经理角色扮演一个充实又轻松的体验。
老张助理默默握拳,给了领导一个保证完成任务的坚定眼神。当一个月保姆,他驾轻就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