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祐青自诩太子爱其温润如玉、善体君心云云,总而言之,就是他同霍回旭判若云泥。
霍回旭心中自有一本九曲回肠的替身话本,并不怀疑莫祐青是信口开河,越听越火冒三丈,恨不得当场挖个坑把莫祐青埋了!
莫祐青微笑道:“在下奉劝霍大人一句——打狗亦要看主人。”
霍回旭冷笑道:“上赶着当狗,霍某自愧不如。”
莫祐青:“是么?可在下看霍大人,倒像......”
李崇景:“像丧家犬。朕今儿见到霍爱卿,觉得他有些像丧家犬了。”
长生殿里,李崇景与孟疏鹤相对坐于一张长桌前。二人谈天说地,桌上各式佳肴几乎未动。
听李崇景忽然谈起霍回旭,孟疏鹤只作秋风过耳、漠不关心姿态。
一来他意识到皇帝总喜欢于家常话穿插冷不丁的试探,二来若是深究下去,这场宴席他不知还要捱到什么时候。
实在汗如雨下。
不过李崇景似乎格外在意太子对于霍回旭的态度,并未因太子的反应冷淡而止住话头。
“霍爱卿今早儿就跪在朕寝宫前,说是为昨夜私调暗卫救火请罪。”
“听宫人说他跪了一夜......那脸色难看的,不像来请罪,倒像来问罪......朕病好后,每次见他都是这副丧家犬模样,难看得很——十三郎觉得呢?”
“臣弟倒未留意,兴许是因霍大人近来停职赋闲,寂寞所致吧。”
孟疏鹤语气平淡,三言两语移开了话题——且暗暗引导皇帝让霍回旭复职,以免此人像个深闺怨夫,无所事事只能三天两头盯着自己发疯。
对他发疯,不算什么。
对他屁/股发疯,不行。
李崇景如梦初醒般一拍大腿:“朕差点忘了,霍回旭停职是因伤了十三郎的手——让朕看看你的手!”
孟疏鹤方起身,一旁侍奉的张公公就伶俐地将他的座椅搬到李崇景身侧了。
李崇景虔诚地捧着孟疏鹤的左手,对着掌心那条浅粉色的疤痕一顿摸摸吹吹。
孟疏鹤浑身不自在,疑心李崇景只是找个由头,少时又该如胶似漆地抱住自己了。
李崇景捏捏孟疏鹤的指尖,忽然道:“六个斗。”
“什么?”
“圆纹的就是斗螺,流纹的就是簸箕,十三郎竟是有六个斗呢。”李崇景摊开自己的手给他看,“瞧,朕有九个斗。”
孟疏鹤没想过手指纹还有门道:“六个十个......怎么了?”
“一斗穷二斗富,三斗四斗开当铺,五斗和事佬,六斗当盗贼,七斗最糟糕,一生灾难不曾,八斗吃秣粮,九斗十斗躺着过。”
孟疏鹤暗道,还真叫这俗语撞中了。面上露出一个微笑:“臣弟不如七郎有福气。”
李崇景却长叹气:“朕的‘九斗躺着过’,恐怕灵验到病榻上来了。”
这话不好接,孟疏鹤思忖片刻,将手抽出,揽上了李崇景的肩膀。
神色凛然间竟有几分视死如归的意味。
好在这兄弟君臣的柔情蜜意未能长久,便因到了李崇景服药时辰而仓促告终。
李崇景歪躺在长榻上,张公公端来一个檀盘,檀盘上是个四四方方的小银盒,银盒里是一颗拇指大的黑丸。
李崇景亦无需饮水,面不改色地将黑丸囫囵咽下,少顷面色便异样潮红。他双目迷离地凝视孟疏鹤片刻,末了掌心向内摆了摆手,示意其退下。
孟疏鹤嗅见空气那一缕颇为熟悉的药材气味,心道:“难怪灵验到病榻上,这壮阳药是能当驱寒药用的么......”
孟疏鹤没有什么劝诫李崇景的立场——一来他不是御医,二来皇帝也不是他亲兄长,皇帝就算是磕死了又关他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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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疏鹤离了皇宫便直奔霍府——无他,就是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