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鑫下意识免费看了他一眼:“欸?”
“摇旗呐喊那我确实做不来,但光看着就不算观众了?”闻叙睨她,“你这要求还挺高。”
“啊?没有没有没有。”喻鑫急得忙挥手,“我、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你有在看着我,我要是一早知道,我肯定会跑得更快……”
闻叙笑道:“你挺享受被人关注的。”
她不知道这话里有没有嘲讽的成分,闻叙这人的语气,总让她捉摸不透。
但无论如何,在这点上他没说错。
在转来这里前,喻鑫一直觉得自己的校园生活还不赖。
大家都穿一样的校服,喝一样的个位数奶茶,周末去精品店只逛不买,偶尔奢侈一把会去39一位的合成肉自助。
班里最有钱的同学也不过脚蹬耐克手拿苹果,家里开一辆宝马三系,去过最远的地方是东南亚。
喻鑫自如地穿梭在这些人之中,她性子活,会说话,成绩好,老师夸她讨喜,同学也爱和她做朋友。
那时候她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常驻学校光荣榜,做什么事儿都有人陪,运动会上,班里会拉起写着她名字的横幅,大声喊她的名字为她助威。
是的,她喜欢那些目光,她享受被人关注,她在这之中感受自己的存在。
那是与和父母在一起时截然不同的。在他们身边,她总是很窘迫,看着他们为蝇头小利耍诈,撒泼打滚争取本不属于他们的利益。
而在学校,她是光彩的、自由的、肆意的。哪怕学校的窗户漏风,大风天一不留神,就要满教室捡试卷,但坐在里面,她觉得自己是有未来的。
来到这里,一切都变了。
喻鑫并不奢望回到从前的状态,但怎么,仅仅想拥有一个知心朋友都那么难。
“能成为你这样的当然很好吧。”喻鑫发自内心地感慨,“永远也不会孤独,更不会像我一样,为了交朋友而撒谎。”
闻叙想了想:“是挺好的。”
哦,还真不谦虚呢。
一句话,生生把喻鑫想说的都给堵回去了。
“怎么,”闻叙低头看她一脸仿佛被噎住的表情,“想我说我过得也不好,然后安慰你几句?”
喻鑫烦躁地伸手,试图去推开他看热闹的脸。
掌心当真触摸到他皮肤的那一刻,分明感受到彼此都僵了一瞬,而后很有礼貌地各自退开。
手又垂回了身侧,她忍不住用掌心蹭了蹭自己的裤子。
“你说话真讨厌。”喻鑫小声嘀咕。
“嗯,你说话不讨厌。”
“……”喻鑫用力磨了磨牙,“我也讨厌,你也讨厌,朱恪更讨厌,大家都讨厌,这个世界最讨厌!”
闻叙似笑非笑地看她发完这一顿疯,末了,抬手轻拍两下:“说得好。”
对此称赞,喻鑫毫不受用,她飞给他一个愤懑的眼神:“好你个头啦!”
“那怎么办,我收回我的掌声?”
喻鑫知道自己不应该迁怒于他,尤其在他刚刚替自己解了围的情况下。
可她就是忍不住,此刻她俨然是一个火药桶,受不起一点撩拨。
“谁稀罕你的掌声,反正,像你这种家境优渥,被众星捧月的人,永远也不会理解这种感受的。”
“是吗?”
闻叙只是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喻鑫倒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昂着脑袋就和他对峙:“不是吗?”
闻叙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唇,别开眼不去看她。
沉默和尴尬再次开始弥散。
喻鑫忽而有些于心有愧,她想道个歉,喉口却堵到发不出半个音节。
一声哨声划破天际。
那是闻叙班里体育老师的集合哨,它的出现瞬间救了两个人。
只怕再这样下去,两人连假情侣的表面和谐都维持不了了。
喻鑫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莫名生出了一种错觉。
瘦高的一个,衣角在风中飘摇。
头一次,她觉得闻叙看起来也挺孤独的。
可是怎么会呢。
他去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从来不缺朋友,今天只是特殊情况,被她这个讨厌鬼强行留下了一会儿,才难得变成了一个人。
你看,马上就有男生跑向他,就连归队的这几步路,都要和他一起。
喻鑫自嘲地哼笑一声,移开目光,等待本班哨声拯救她的孤单。
只是目光始终对不上焦,脑中总是闪回一个画面。
闻叙微微低头,额前的碎发被吹得稍显凌乱,总是过分光亮的双眼,这会儿不知为何看着有些黯淡。
连他的声音也是淡淡的,像一阵微风自她耳周掠过:“是吗?”
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