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怜斜倚在床榻上,眼见这陌生女子突兀闯入时,好似与之前做的梦重叠。
零星片段开始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里。
他躺在床榻上,贴身里衣都浸着情蛊发作的汗。
自父胎里携带的情蛊被勾起,他浑身燥热难受。他厌恶所有关于女人的一切,但在情蛊的折磨下,他渴望有人能纾解这痛苦。
恍惚间,有个女子朝他走来。看不清脸,看不清衣衫样式。
一切都发生得猝不及防。
紧接着,便是有许多人破门而入,嬉笑、嘲讽、谩骂,众多污言碎语夹杂其中。
“参加宴会,实则与人在房内不知廉耻地苟合……”
“不守夫道,令皇室蒙羞,着即日下嫁。”
再然后,他被强行塞进喜轿中,入目皆是令他作呕的鲜红色。
待他猛然回神,即刻手持金错刀向那人刺去。两人绕着圆桌大战几个回合后——
“啪”的一声,那人一把将他拽入这衣柜之中。
……?
姬怜握着金错刀的手僵在半空。
他低头看看刀刃,又抬头看看对面女子。
这个人好奇怪。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为何和梦境里的截然不同?
姬怜疑惑不解。
大周皇室以玄为尊,尚赤、崇紫。
谢廷玉凭借着衣柜那一丝缝隙透进来的光,垂首看着手中的玄色外衫,再观此人面貌,答案呼之欲出。
此时此刻,与她同躲在衣柜里的人正是当今天子的弟弟,帝卿姬怜。
在大周,凡尚帝卿者,一不可授实职,不得入朝议政;二不得参军涉武。
但现如今,外有夷狄虎视眈眈,内有匪患猖獗,是以对于任何一个想要通过挣军功来建功立业的女子来说,娶帝卿无异于自断前程。
正所谓,娶得帝卿郎,断却封侯路。
先前她在假山石后偷听到的密谈,那两人打得就是这样一番谋略。
谢廷玉虽耽于美色,却不愿亵玩。更何况她此番回建康另有所图,需入朝堂,自然是不能让人撞见她和衣衫不整的姬怜同处一室。
这方衣柜委实窄小,两个人挤在里头,近在咫尺,呼吸可闻,举手投足之间都躲不开肢体触碰。
靠得这么近,谢廷玉清楚地看到姬怜因紧绷而轻颤的睫毛。
一股花香味,混杂着一丝果酒味,还有一股她很是熟悉的甜腻香味,纠缠在两人的呼吸里。
谢廷玉皱眉屏息,果酒味来自她,花香味来自姬怜身上的香囊,但是另一股味道却似乎是来自这外衫上。
谢廷玉释然,这是暖情香。
先帝沉溺声色,夜夜与宫内侍君寻欢作乐时,最喜用此香助兴。
谢廷玉不由得失笑。没想到有这么多人拿这位帝卿殿下当鱼饵,只是愿者上钩的人会是同一个人吗?
姬怜只觉得小腹处那股邪火犹如毒蛇一般,往四肢百骸寸寸缠绕。
热,热得很。
谢廷玉凝视他上下缓慢滚动着的喉结,锁骨,脖颈,甚至是鼻尖处开始沁出细密薄汗。
那道自缝隙漏进的光痕,正斜斜切过姬怜的脸——映出眼尾潋滟的红。
一粒汗珠从额角下滑,途经下颌,最终悬在锁骨凹陷处,将落未落。
谢廷玉经验丰富,自然是看出这位帝卿殿下已处于情潮肆起,万般难耐的情态。
谢廷玉把外衫扔到角落里,伸手去碰姬怜腰间的香囊,“你要不要解开衣……"
“你放肆!”
腰间金错刀又推进一分。
谢廷玉垂首瞥了眼。
这把金错刀削铁如泥,刀刃泛寒。
在这转身都难的柜笼之中,谢廷玉的第一想法是美人要是误伤自己就不好了,她怜惜美人,见不得任何美丽的事物有一丝损伤。
谢廷玉把手收回:“我说的是你身上系着的香囊,不是你的衣衫。”
“你居然敢肖想我的香囊!卑鄙无耻下流!”
他冷眼看去,声音嘶哑:“儿郎虽气力不及你,但若是你敢对我有不轨之举,我宁可与你玉石俱焚,断不叫你辱我半分。”
谢廷玉:“啊……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