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云朝中,皇帝敬称她为‘阿姐’,其余众臣皆尊称她为“九公主”。自父皇母妃去世后,朝中再无人敢直呼她的封号。
唯独他。
“别让本王再说第二遍。”
一种迎面而来的冷冽和不容拒绝的威严强势地压下来,卫衡是吃错药了?
这时,一双手挡在她身前。
李漠昂首,“大司马,公主是我的妻。若大司马有事相邀公主,应遣人登门拜帖,才合礼数。”
马车上的玄色流苏迎风而晃,随行的青衣剑士掀开马车的丝帘。见状,众人眼神肃穆,俯跪地更低。
卫衡下了马车,云锦长袍的裳边随风微动。
他身姿慵懒地半倚在马车辕木边,视线款款扫过,落在二人错位交叠的身影上。
“你的妻?圣旨未明,世子此言岂非辱没公主名声,大逆不道?”
“按照大云礼法,持此剑,本王可替圣上斩奸佞。”一道冷光射过去,卫衡身后的青衣剑客随即利刃出鞘。
寒铁的清脆声霎时令人胆寒。
李漠有些理亏,又迫于卫衡威压,额间已隐有冷汗冒出,可大庭广众之下,他绝不可丢了脸面,令公主失望。
难不成,他堂堂大司马还敢当街动手?
“我与公主之婚事已由钦天监占卜明示,举朝皆知。今日陛下召见,亦是为此,还望大司马予以放行。”
卫衡轻笑,看向李漠时,眼中压迫如黑云笼罩,“倘若本王偏不呢?”
卫衡深沉的眉眼露出些冷冽,动作却是一贯地漫不经心。他的目光径直越过李漠,沉寂又充满压迫地看向姜采盈。
这些年来,卫衡虽乖戾弄权却不喜铺张哗众,今日并不像他的做派。
李漠脸颊生热,一股巨大的屈辱感油然而生,“皇天在上,大司马此言,是想当街抗旨么?”
“何必如此紧张?”卫衡挑眉一笑,“宫中传来旨意,陛下召公主入宫觐见,本王正好顺路,送公主一程。”
“陛下召见,自有我陪着公主。不劳大司马...”
“你为外男身份低微。未经召见,不得入宫。”身份低微...也就是相对于李漠而言。
“你...”李漠感到一种被漠视的愤怒与窘迫。可卫衡说的没错,他确实不能无召入宫。
姜采盈不欲在街上引人注目,于是道:“陛下召见本公主即刻入宫,不得有误。男女有别,就不劳烦大司马了。”
她不卑不亢地拒绝,却不想那句话点燃了卫衡。只见他于冷峭春寒中一字一顿对着她道:“男女有别?公主殿下那夜拦下本王车驾时,可并不是这么说的。”
此等暧昧不明的皇室秘辛,不禁让满街哗然,跪在地上的百姓此刻止不住小声交头接耳起来。
姜采盈闻言浑身发冷,整个人悬悬欲坠。
他没想到卫衡竟会如此口出狂言。
疯子。
他究竟要做什么?
难道,是探春宴过后出了什么事?
不仅是她,李漠闻言全身愣怔了半刻,半句话说不出。他缓缓地转身,用一种疑惑又略带不甘的声线,质问道:“公主,他说的...可是真的?”
李漠眸色渐渐暗了下来。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如今的公主在渐渐脱离他的掌控...
姜采盈眼前一片昏黑,额上也覆上一层冷汗,她否认道:“没有。世子无需听他乱言。”
“是么?”卫衡冷笑,可越笑就越令人头皮发麻,最后他收起笑容,阴鸷地朝她走去。
将面色苍白地咬着唇,抬眸看向卫衡,那目光有忿恨,有冷漠,有怨气,更有急切,“别过来。”
心一急,姜采盈便感觉气血上涌,整个人快要晕厥,揽月的惊呼声骤然在耳边放大,“公主!”
她落入一个怀抱。
“公主,你没事吧?”李漠双臂微张,将她揽在怀中。
下一秒,似有无尽的冷意寒光倾泻而来,姜采盈嘴中发白,用尽全身力气呵道:“放开我。”
她明白,是她体内的寒毒发作了。
卫衡语气平静,定定地看向李漠,“放下她。”
随后身后飞出一道身影,“锃”地一声,浮光剑影在阳光下反射寒光。在众人的惊呼声下,李漠后退闪避,差点被刺中要害。
“你疯了?”
李漠朝着卫衡的方向吼道,后怕不已。
下一秒,泫然欲坠的身体被柔软的狐裘紧紧裹住,一只白净温暖的手绕过她的后腰,径直将她横抱起来。眼前人五官轮廓锋利如刃,幽深如墨的瞳仁里,带着不动声色的凌厉。
耳边是揽月又急又慌的声音,她跪下给卫衡磕头,“大司马,我家公主乃冰清玉洁之躯,还请您念及公主名声,放下公主。”
鼻尖是淡淡的,久违的雪松香气。
姜采盈强极力挣扎,语气更加急切,“放本公主下来。”
然而她挣扎的力量对于卫衡来说聊胜于无,沉而有力的心跳,咚咚,一下下扣进耳扉。
她伸出手去抗拒,袖子往下累了一截,反而露出薄而透明的轻纱裹住凝脂般雪白的手臂。
领口因下意识地抗拒而微开,白皙如玉的锁骨犹如冰雪消融的人间春色。
“别动。”
卫衡轻啧一声,随后替她拉紧狐裘的束带。
他身量高大,此刻俯首与姜采盈贴近,在外人眼中两人无异于当街耳鬓厮磨。
“否则,我不敢保证你与护国公安氏之子的密谋会不会以另一种形式传遍京城。”
围观众人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看到了什么?
当朝大司马,和淮西世子当街争抢九公主,两人兵戎相见,最后九公主撇下未婚夫君,与大司马两相依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