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容回到位置上,一手 手指触了触客栈的红漆木桌,另一手撑着下巴,显得有些郁闷。
“祁姐姐,我们为什么要去管这件事啊?”
祁桐放下茶盏,眸光微凝,
“我们曾在西海附近历练时遇到一个大妖。此妖虽不害人,但天生属火,所到之处赤地千里。它盘旋在昆仑山附近,镇子全都因此干旱。”
她轻轻叹了口气,“此事我们曾禀告师父,师父说需要用天罗织锦阵将那大妖捆住。而制作天罗织锦的獓狠绳可遇不可求,”
祁桐回想那个钱袋,中间绣着‘苏’字,边缘隐约有金色丝线闪烁,沉声道,
“我方才意外发现,那道士的钱袋子上就有獓狠绳的踪迹。”
“能够把獓狠绳随意镶在一个钱袋子上,可见苏家对此物并不珍惜,甚至可能藏有更多。我们得去探探。”
说罢,她想起什么,把燕辞归拉了起来,对慕遗风嘱咐,
“这苏家的情况我们先去打探打探。遗风,你在这里看住虞妹妹。”
慕遗风兀自不服,眉头一皱,剑鞘不小心“咚”地敲向桌角,“不是说好了这段时间她归燕辞归吗?”
祁桐表情严肃,“那是捉妖的时候。现在我们要去办正事,你先带着虞妹妹在客栈玩。”
她语气温柔,却不容反驳,临走前还顺手揉了揉余容的发顶。
唔,祁桐真把她当小孩看待了。
她和慕遗风自然是没话可说的,但系统非要让她攻略慕遗风。
她一个母胎单身,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余容郁闷地用手臂枕着脑袋,整个人趴在桌子上。
她水灵灵的眼睛盯着赌气般用力擦着剑鞘的慕遗风看,好奇开口。
“师父,你的名字为什么叫这个啊?”
慕遗风闻言微微抬眸。
余容忽然有些惊了。
他的眸光极亮,上挑的眼尾像开了一朵红色鸢尾花,看起来格外诡艳。
你的名字为什么叫这个啊?
名字,自从他三年前醒来之后,他只记得他叫这个名字。
他从哪里来,有没有兄弟姐妹,他都不知道。
而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他也不知道。
不过这很重要吗?对他来说一个代号罢了。
慕遗风冷笑一声,“哪有什么为什么,就像虞小姐,你为什么叫虞容?”
余容不知道虞容名字的由来。
不过有缘的是,她们的名字念起来是一样的,老一辈的安名字就喜欢花花草草,期望女孩漂亮。
据说她的名字就是一种花,不过,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名字太土了,既不好听还蛮怪的。
于是她回复,“就是花的意思嘛,期望女孩子长得漂亮呗,不过,我不喜欢这个名字。”
慕遗风手中动作顿住,似在询问。
余容撑起身子,束袖的黄色丝带被她的动作带起一阵幽香沁鼻。
她皱了皱鼻子,“虞容听起来就像遗容两个字,不吉利,还挺土的。而且既然我已经和你们同行了,就别叫我虞小姐了,又长又娇气,还显得生分,叫我年年就好。”
“年年?”慕遗风微微挑眉,重复一遍。
余容诚恳回答,“因为年年有余,这是我给自己取的小名,有钱,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
果然庸俗。
慕遗风心里腹诽一句,面上却淡淡瞥了她一眼,默不作声地用手帕继续擦剑。
余容托着下巴,眼睛微微仰望窗外,瞳中冒星,开始幻想,
“有钱了就可以买好多东西,也不用担心生病了买不起药,感觉做什么都会很开心。”
她从幻想中醒来,睨向慕遗风,“你看你整天冷着个脸,像块冰似的,长此以往会抑郁的,抑郁是一种不好的情绪,久了就会变成病,友情建议,你要多笑一点。”
一边说着,她用双手比划了一个笑脸。
慕遗风手中动作终于停下。
他眼中饱含不屑,但嘴角还是很配合地挤出一个极为难看而扭曲的假笑,“我有笑。”
“我说的是发自内心的笑,到眼底的笑。”
她说得极其认真,即使只是在阴雨天,极浅的微光穿过窗棂,竟也在她琥珀色瞳孔里碎成星子,“你看,像我这样,”
她忽然冲他咧嘴一笑,眼睛弯成月牙,双颊挤出个小酒窝。
慕遗风把剑放好,目光幽幽地看过来,“虞小姐,我记得我奉劝过你,”
他指尖突然抚上她颈侧动脉,声音轻得像毒蛇吐信,
“不要试图伤害师姐。”
???
余容被他手指冰凉的触感激得浑身发颤,敛了笑意。
脑中疯狂刷过弹幕:黑莲花这是什么脑回路!
天可见,我连祁桐衣角都不敢碰!
难道在他看来,示好=抢他人对祁桐的关注=图谋不轨?
靠,这攻略难度是地狱级吧!
余容敛了心绪,面上勉强露出甜甜而纯良的笑,“师父你想多啦,”手指悄悄勾住他袖口轻晃,“和祁姐姐没有任何关系,祁姐姐对我那么好,我为什么要伤害她呀?”
慕遗风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回去,鼻尖轻轻‘呵’了一声,闷声道,“最好如此。”
示好不成反被威胁,余容吓得连忙倒了一杯茶,大大喝了一口试图缓解。
谁知这茶入口苦涩至极,竟是酒!
慕遗风看戏般看着她吞也不是、不吞也不是的痛苦表情,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
余容很想瞪他一眼,但突然灵机一动,眼中多了几分温情。
都说酒后吐真言,她就借着酒后对慕遗风吐吐‘真言’,她就不信再冷的心不被她这颗烫石头捂热!
于是她把酒咽下,又连续喝了几口,把酒坛推到他那边,怂恿着,“师父,喝酒,庆祝你我成为师徒。”
“别叫我师父。”慕遗风眼皮都没抬,语气冷淡得似块冰,当然,更没有接过她的酒杯。
余容眨巴着漂亮的水眸,倒了一杯酒,直接将酒杯抵在他的唇边。
慕遗风眉毛皱成一条毛毛虫。
他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喝酒,但还是想着早点摆脱她般,就着她的手喝下。
酒液滑过喉咙,带着一丝甜腻的桂花香,令人沉醉。
有机会!
余容乘胜追击,坐到他旁边,身子微微倾斜,似醉酒般,声音软绵绵的,
“不叫师父,我叫你什么?慕遗风,遗风,都显得太生疏了,你看我连小名都告诉你了,能不能……有一个我们的专属称呼?”
慕遗风脸色发红,揉了揉太阳穴,貌似有些神志不清,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一声,“嗯。”
余容没想到他看似酒量不错,结果一杯就醉。
于是她赶紧在他还没彻底醉倒之前,自己先‘倒’在旁边。
她两颊通红通红的,喃喃一句,“那我叫你风风好了。”
说罢,闭着眼睛,‘嘭’地彻底‘睡’了下去,安静得像一只蜷缩的小猫。
慕遗风被她的动作激得骤然清醒,这会儿才想到自己答应了什么,眸中闪过一丝懊恼,脸色一沉,口中挤出两个字,
“不、行!”
与此同时,那可爱的小猫似乎睡得香甜。
她的梦话盖住了他的反对,“风风,我该怎么讨好你,你才会开心呀。”
*
“啊!”青色纱罗帐内伸出的一只苍白枯瘦的手猛地掀开罗帐,少年一张瘦弱的脸出现在眼前。
微光昏暗,他眼下的乌青和几缕银白色发丝却格外显眼。
自从遇到怪事之后,他每日都点着一盏灯睡觉,但似乎无济于事。
“少爷,您怎么了?”守在门外的小厮从昏睡中惊醒,推门跑进来。
“又来了!他又来了!”苏怀安猩红的眼睛瞪圆,几乎要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