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燕淮之抬手,柔软的指腹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
景辞云这才反应,不知何时,那令人讨厌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她不喜欢流泪,这样会显得很懦弱,很无用。
她并不想做无用之人。
只是平日里总是冷冷清清的燕淮之,今日看上去好温柔。她在问自己疼不疼,她在问怎么了。
景辞云呆坐在地上许久未应,燕淮之误认她震到了脑子,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
“是不是摔疼了?嗯?”燕淮之轻声询问,单手捧着她的脸,细细瞧着她。
本变得有些阴郁的眸被泪水冲散,垂于一旁的手有些无措的摩挲着指腹,她不经意避开了燕淮之的视线,眼眸无意眨动,泪珠便迫不及待落下。
景辞云的眼前逐渐一片模糊,她开始看不清燕淮之。从最初,她对燕淮之向来都是极具有目的。
那般充斥着欲望的凝视在此刻有了变化。冷意不在,整个人充斥着委屈。
她的身子发软,倾身向前抱住了燕淮之。
“长宁……好疼,真的好疼。你抓紧我,好不好……”
抬起的双手缓缓放在她的后背,轻轻拍了拍:“好。”
她不是没有喊过疼,却是没有丝毫回应。父亲说,母亲的性子强势,说一不二。她讨厌示弱,厌恶懦弱者。
逐渐,她不再喊疼。就算是瞎了眼,就算摔得头破血流,她也能很快握起长剑,想要成为母亲手中最利的刀。
可燕淮之却问了,问得那般理所当然,好似她应当要感觉到疼。
燕淮之能明显感觉到从肩上传来的湿意,心想着景辞云如今不过也是如自己一般,无父无母。
纵然她的身边还有亲人,但是那样的亲人,又有几人真心……
*
庄严巍峨的德政殿中,立柱上的巨龙似是要腾飞而起。
群臣垂手侍立,景帝端坐龙椅之上,锐利的眼眸正不经意地打量着每一个人。
参与了朝政的皇子,是最不敢与景帝对视的。至少在景礼太子被杀后,若非景帝先开口,无人敢再先开口半句。
“有关仙灵霜一事,便由老四彻查。”景帝环视一周,这才缓缓开口。
景恒立即站出,拱手作揖道:“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
景帝又思索片刻,又道:“让老七陪同,助你一臂之力。”
“谢父皇。”景恒又行了礼。
由皇子亲自彻查,群臣并无不满。只是心中有鬼之人,倒是不经意地擦拭了要额角的冷汗。
冷峻的目光瞥过群臣,景帝突然又开口:“老四毕竟是军营出身,老七也尚未入朝。况伯茂,你可要从旁协助。”
站在中下,身着红衣的都察司御史中丞况伯茂缓缓走出,躬身道:“是,陛下。”
景嵘得知自己居然也要参政之后,立即跑到皇家别院去告知景辞云。
见到景嵘匆忙忙赶来,景辞云都以为是自己与燕淮之的婚事出了岔子,好一阵紧张。
听到只是有关仙灵霜,不由横他一眼。景嵘被这样一瞪还有些莫名其妙,几度怀疑眼前人是否有了变化。
但燕淮之还在,他又不好直接询问。
“这仙灵霜已是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市面上,甚至有人将其伪装成普通糕点,当街售卖。因有人买不起仙灵霜去偷抢,有一农户的妻儿因此被杀才报了官。今日四哥才领了旨意,立即带了人去将那几间售卖仙灵霜的铺子封了。可更多人似是早已得知消息,逃了许多。”
“那你赶紧带人去追呀,来我这作甚?”
“是这样的,父皇并未给我兵权。四哥那儿……你也知晓的。既要抓人,又要封查店铺,实在是人手不够。”景嵘未再继续,却好似是还有话要说。
景辞云一眼看穿,从怀中拿出那黑金朱雀令递上。
“天境司中,你寻玄境即可。只是人不可多,最好莫要暴露天境司的身份,让他们暗中查探。”她凝声道。
景嵘未直言此事,就是看着燕淮之还在。怎料景辞云竟当着她的面拿出这令牌,还亲口提起天境司。
那是皇室内政,怎能在他人面前提起。
“阿云,我知晓你不愿涉足朝政。只是这仙灵霜事关重大,若不及时铲除,它们很快便会侵蚀整个南霄,到时,南霄恐被蛀空。”景嵘欲接过那朱雀令,景辞云却又犹豫着并未立即松手。
景嵘又讪讪收回手,面露尬色。
燕淮之瞥向那朱雀令,这令牌整体呈深墨色,只是周围有金色勾勒出的云纹,火红的朱雀正隐藏在黑暗之中,蠢蠢欲动。
弋阳长公主还在时,南霄表面上是景帝做决策,实际上全由弋阳长公主掌握重权。
通常由她亲自下令,才会去实行。朝野上下,无不尊弋阳长公主。
整个南霄都知,代表着弋阳长公主身份的朱雀令就在景辞云手中。
她只要使用了,便是一只脚踏入朝堂。而忠于弋阳长公主之人,就等着这一日。
说不定那兵符,也在等着这一日。
景嵘今日来讨要这朱雀令,那他的心思便不止是想做一个皇子那般简单。
世人多贪欲,在尝过一次甜头之后,鲜少有人会轻易放弃。
燕淮之早已将朝中局势分析了一遍,这些个皇子中,唯有景嵘与景辞云的关系匪浅。若他想再往上走,会因为这层关系而容易许多。
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头。若他有意储君位,那景辞云定会帮他,但她却不想让此事发生。
“你若不愿,我再想别的法子便是。”见景辞云一直未松手,景嵘只得如此说道。
“陛下既是让皇子亲查,便说明他知晓此事在朝中,是有臣子参与。官商勾结,最是难查。我帮你暗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