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啊,如果可以,请保佑她可怜的女儿和……被逐出家族的混账儿子。她已经没有咒力能用,是个彻底的废人,现在除了祈祷,什么也做不了。
母亲阳子的痛苦雪穗非常清楚,只是她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开解。
说哥哥不恨她吗?
那是假话。
可哥哥恨着的同时也爱着她。
六年里,日子就这样一天天,一年年没有任何变化的过去。
雪穗心情沉重地坐上车,闭眼靠在后座。
妈妈既然不愿意和哥哥说话,哥哥那边……等她今天忙完了去送个蛋糕吧。至于其他的,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心累,家里的麻烦事还在等她解决。
受重伤差点死掉的英二堂兄是目前斋藤家除了她之外的最强战力。
说是最强,不过也才是准一级咒术师的水平而已。没办法,现在的斋藤家就是这么落魄,除了她已经再也没有一级咒术师了。
要是英二堂兄死掉,偌大的斋藤家,只靠她一个人该怎么撑下去……
她必须找禅院直哉要个说法。
能在总监部派发任务上做手脚的,除了他,她暂时想不出谁会这么有闲心针对斋藤家。
就算不是他,借助禅院的人脉也可以查出到底谁在任务上针对斋藤。
咒术师收入来源其实非常单一,对于绝大多数咒术师,从总监部接任务,祓除咒灵获得任务奖金,是唯一的收入来源。
这就导致,负责分配祓除任务的总监部掌握了绝对的话语权、控制权。上面分配给你什么任务,你就只能接什么任务,基层咒术师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最近,总监部分配过来的祓除咒灵任务,咒灵等级明显超过斋藤家咒术师能承受的极限,这次英二堂兄没有死,下次呢?
失衡的任务分配,正在将整个斋藤家推向崩溃边缘。
六年前,哥哥被母亲诅咒后逐出家族,爷爷去世,叔父被咒灵杀死,年幼的斋藤雪穗选择率领斋藤一族向禅院臣服,短暂避免了家族崩溃,六年后,她现在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斋藤雪穗到达禅院家宅邸门口,她让人通报,说斋藤氏的雪穗前来拜访直哉少爷。
禅院直哉,26岁,禅院现任家主禅院直毘人的幼子。继承了他父亲的术式,是禅院家最强术师集团“炳”的首席,战斗力极其出众,目前基本上被默认是下任家主继承人。
至于雪穗为什么不是直接拜访家主禅院直毘人……当然是因为六年前她已经拜访过了呀。并且在那一天,她像个玩具一样被送给他的幼子,让他年轻的未来继承人练手如何掌控其他家族。
不知道是不是禅院直哉吩咐的,雪穗这次在外面等了很久。
久到她都开始怀疑,那个嘴贱刻薄的男人是不是压根不想见她,禅院家的仆从终于出现——
“直哉少爷请您进去。”
木制大门“吱嘎”地被推开,雪穗走了进去。
她不喜欢拜访禅院宅邸。
这里的气氛压抑,路上偶尔遇见的侍女仆从都低着头,没有人说笑。她不觉得这是因为禅院家规森严,反而有种进入坟冢的死感。
这个古老的家族正在没有生机的死去。
穿过长长的廊道,木屐踩在松木地板上发出沉闷又有稳定节奏的笃笃声。
斋藤雪穗有些走神,禅院直哉让她在外面等那么久,是在下马威吧?再加上操纵咒灵祓除任务差点整死她堂兄(不确定是不是禅院直哉干的,但怀疑猜测是他),她最近到底哪里得罪他了?
“哗啦——”
会客室的格子门被领路的仆从拉开,声音唤醒了斋藤雪穗的神游。她对帮她开门的仆从微微颔首,表示感谢。
与此同时,一道嗤笑声从室内传出,“小雪穗,对低贱的下人也这么亲切,你还真是教·养·良·好·啊。”
斋藤雪穗礼貌的笑意凝在嘴角。
现在她可以确定,她确实得罪了禅院直哉。
被这样直接贴脸嘲讽,斋藤雪穗嘴角笑意半分没减,抬眸看向会客室内。
禅院,咒术界三大家族之一。
如今这个盘踞在咒术界顶端千年的未来家族继承人正翘着二郎腿坐在窗边椅子上,手肘撑在窗台,歪着身子手背托腮吊儿郎当地看向门口的她。
脸上没有一点笑意,严肃阴鸷的吓人。
还没等斋藤雪穗开口,禅院直哉再次找茬,“教·养·良·好的斋藤小姐怎么还不过来问好?”
雪穗:“……”
呵!看来只是给她个下马威,这大少爷还觉得不够。
斋藤雪穗和禅院直哉打交道六年,非常了解这个男人恶劣的程度。
不容拒绝,不容反抗,必须听话。
仆人早就悄无声息的退下,雪穗脸上没有被嘲讽的不快,她顺从地进入会客室,白足袋踏在枯草色的榻榻米上,在距禅院直哉大约十步距离的地方停下。
躬身,屈膝,跪坐,衣袖轻甩,举起。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斋藤雪穗双手掌心向下交叠悬空置于额头,缓缓伏身。掌心轻压在榻榻米上,额头距离手背三寸处悬停,紫色底的大团牡丹纹振袖舒展地堆叠于身体两侧。
她嗓音轻柔又甜蜜,
“日安,直哉先生。”
这是古老家族女性拜访上位者时最郑重的礼仪。
从禅院直哉的角度,他可以清晰看见斋藤雪穗温顺垂下的后颈,那里肌肤白皙莹润、细腻如雪。紫色和服之下,腰肢纤细窈窕,异常美丽。
莫名的,因为“最近斋藤家不太老实,小动作太多”这类消息带来的不快褪去了不少。
禅院直哉心情变好了。
他起身走到斋藤雪穗身前,“还算有教养,抬起头吧。”
雪穗起身抬起头,但下一秒,她的下颚被一只手用力地钳住,像货物一样被恶劣的细细打量。
这是一张非常美丽的脸。
黑亮的长发被细致地盘起,几朵繁复华丽的牡丹簪花斜插在盘发侧边,好似将整个春日的殊色都凝于发间。平日里如山泉般清亮的杏眸低垂,浓密黑长的睫毛微微轻颤,小巧瓷白的下颚在他拇指和食指用力下隐隐泛红,脆弱又让人怜惜。
谁能想到,这如娇花般脆弱美丽的女人,会是一个古老家族的掌家人。
而他可以掌控这个女人。
粘稠的视线落在樱粉色的薄唇上,禅院直哉墨绿色的眸中闪烁着恶意与下流,“小雪穗,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