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雪眨了眨眼,终于先开了口:“不好意思,小叶同志,之前我不清楚予舟和你的情况,所以才……想着借点外力加速一把。”
我拿起桌上的纸巾,说:“没关系,温雪女士,我也就冲了半个小时的冷水澡而已。”说完,我用纸巾擦了擦鼻涕。
温雪轻咳一声:“我之前说送你去医院你没有答应。”
我:……
市医院里许多人都是时予舟的朋友,有一个还是时予舟在国内大学考博时的老师……去医院,没脸是小事,但牵扯上太多时予舟曾经的人际关系,就容易多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我先走了。”
“哦好。”温雪也跟着站起身,“如果你有予舟的消息麻烦随时告诉我,我……也好安心。”
我点点头,骑上小电驴就要往叶落白的学校赶。
温雪也跟着下了楼,看我着急的架势她说道:“你急着要去哪里?我送你去吧。”
我正想说不用了,就看见她拿出车钥匙,往地下车库走去。
“学生早就放学啦。”贵族学校门口的保安大爷说,“半个小时前人就走光了。”
“那我再顺路送你去叶家吧。”温雪开着车说。
等我赶到叶家别墅时,王妈已经坐在院子里摘菜,为今晚的晚饭做准备了。
“小叶同志,”临走前温雪再次重复了一遍,“如果你有任何关于时予舟的消息,请务必告诉我,其他的事情我也会尽量帮助你。”
“好。再见。”
走进院子,王妈笑眯眯地朝我招手:“时医生,你回来啦,刚刚那姑娘是谁啊,这么漂亮,不会是你女朋友吧?”
我摆手:“不……”
话还没说完,眼角余光突然瞥到了别墅门口的屋檐下。
只见一个清瘦的少年身影站在屋檐下的阴影之中,似在看我,但我的目光刚一落过去,叶落白就转身进了屋。
王妈悄悄地说:“落白小少爷好像从学校里回来心情就不太好,一直在门口站着,站了好久。”
“我去看看。”
我扶了扶眼镜,往屋子里走去。
叶落白没有上楼,反倒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头上还戴着出门时的鸭舌帽,低着头,两只手交叠在一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孤独和低落。
我轻轻走过去,在他面前俯下身:“落白?”
叶落白抿了抿唇,拿起茶几上的一杯牛奶递给了我。
我有些意外地接过:“你给我热的?”
“嗯。”他轻轻地应了一声。
我心理有些波动,这孩子……今天明明是我失了约,答应过会去接他放学却没有做到,现在他倒反过来给我热牛奶安慰起我来了——我的心里一阵暖意。
低下头,我喝了一大口温热的牛奶。
“咳咳咳……呕——”
下一秒,我将含进嘴里的大口“牛奶”吐了出来。
耳边响起叶落白嘲笑的声音:“好喝吗,时医生?”
……我来不及感叹这副人格以假乱真的本事,就感觉口腔里辛辣恶心的味道愈发浓烈,不得不去卫生间用漱口水漱了好几下,才勉强冲掉了那股味道。
好在叶律成给叶落白买的纯天然白色颜料没什么有害成分,但也正是因为纯天然无害,才让它混进牛奶里几乎闻不出半点气味。
对着镜子洗了把脸,我在心里告诉自己:
不气不气,是自己失约在先,不怪他,不怪他……
洗好脸,摸索着毛巾擦干脸上的水后,我伸手去摸洗手台的桌面——眼镜却不见了。
卫生间外响起叶落白的脚步声,像是故意踩出来给我听一样,他的步子在附近一直来回徘徊。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到门边,温声开口道:“叶落白,我的眼镜在你那里吗?”
叶落白停下脚步,乖巧地应道:“在啊,时医生,你过来拿吧。”
我再次吸一口气:“我近视比较严重,可以先把它还给我吗?一会儿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我今天……”
“可以。”叶落白说,“时医生,我就在这里,你走过来拿吧。”
我寻着他模糊的人影靠近,然后摊开手:“小小白,给我,乖。”
一个滑腻冰凉的东西被放到了我的手上,有些恶心的触感让我心里一惊,但我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叶落白的仿真蛇模型。
我将小蛇攥起,再次安慰自己,不要和小孩子生气,现在生气就是正中他的下怀。
“来,把眼镜给我。”我继续耐着性子道,“你刚刚答应给我的。”
叶落白却后退一步,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听到他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不屑:“时医生,今天可是你食言在先。”
“是的,落白,但是我是有一些原因的,并不是故意这样的。”
“嗯,时医生,我刚刚不把眼镜给你也是有原因的,”叶落白点头道,“因为它根本就不在我的手上。”
顿了顿,小小白似乎扬起了一个笑容,用非常乖巧的语气说出令人抓狂的话:“予舟哥哥,你可以在附近找找看,说不定等下就能找到了呢。”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
十几分钟后,院子里摘完菜进屋的王妈看见半趴在地上找东西的我张了张嘴巴:“时医生?”
在王妈的帮助下,我终于在厨房的垃圾桶里找到了眼镜。
王妈替我把眼镜洗好擦干,小声地说:“时医生,这个是小少爷干的吗?”
“没事。”我说,“我们只是在做游戏。”
戴上眼镜,我上楼走进小书房里。
叶落白正独自坐在小书房的画板前画画。
见我进来,他冷冷看我一眼,转头继续画画。
“叶落白。”
“滚。”他从牙缝里只挤出一个字给我。
“我是来和你们道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