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话,我摸着下巴随口回答:“还可以,一片绿色春意盎然,挺有生命活力的。”
叶落白扬了扬下巴,又问:“那时医生喜欢这些绿色吗?”
更无厘头的一句问话了,我一时无言,在叶落白的注视下,回身把烧好的开水倒进了保温杯里。
叶落白接过保温杯,低头看了一眼杯子。
我解释道:“你正在长身体,我看你气色有些差,就给你泡了点黄芪枸杞进去。”
“那真是谢谢时医生了。”
叶落白冲我笑了笑。
说实话,这张少年模样的脸笑起来阳光又好看,嘴角轻轻地勾起,眼角也弯起,脸蛋上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即使以我现在的审美来看,也觉得可爱至极。
只是可惜那个时候的我并不怎么爱笑。
笑完后,叶落白忽然收起所有的表情,后退一步出了厨房。
“既然时医生喜欢绿色,那时医生就多看一会儿这些绿色的植物吧。”
下一秒,门被砰一声关上,从门锁里传来一串锁扣上锁的声音。
我反应过来,去转厨房的门把手,把手纹丝不动。
这时我才突然想起,自己当时是把家里所有的门锁都改装过一遍的。
……这个熊孩子。
聪明才智用来干什么不好,偏偏要用来对付未来的自己。
“叶落白,你这是做什么?给我开门。”我象征性地对门口喊了几句,但没指望他会开
果不其然,叶落白在门边阴测测道:“时医生,祝你夜晚愉快。”
少年的脚步声渐渐走远。
我在厨房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转头去看厨房里唯一一扇能逃出去的窗户——窗上的防盗栏结实整齐,窗外的太阳已经接近落山,天边晕染的尾红也在一点点没入黑暗。
手机在客厅里又响了几次,大概是吵得叶落白嫌烦了,一阵拖沓的脚步声后,手机铃声被摁断,电话再也没响起。
我摸了摸瘪瘪的肚子,看着窗外完全黑透的夜空,无奈地叹了口气。
饿了。
做点东西吃吧。
在我上高中以前,家里的阿姨王妈会经常买些水饺、汤圆之类的速食品冻在冰箱里。除此之外,她老人家还特别喜欢在冰箱里屯满蔬菜鲜肉。
我打开冰箱,果然看到了里面满满当当的食材储备。
一种久违的暖意涌上心头。
王妈她的确是一个很尽职的阿姨。
我挑了一把蔬菜,解冻了一块牛肉,洗菜切菜,起锅烧油,锅铲在铁锅里炒得噼里啪啦作响。
十几分钟后,我端着一碗香喷喷的牛肉炒饭,蹲在厨房门口吃了起来。
有几年没做饭了,这牛肉炒得老了点,不过整体味道还是不错,简直是色香味俱全。
吃到一半,我听到门外响起一串脚步声。
叶落白故意把脚步放得很轻,在门口徘徊了一圈后,又走远了。
我夹起一块牛肉,大口吃了起来,边吃边吧唧嘴道:“嗯,真香,好吃。”
门外没了脚步声。
吃饱喝足,我把锅碗筷收拾好,在宽敞的厨房里转了一圈,没事可干,不如……
做点运动吧。
于是,我脱掉了来时时予舟身上就穿着的薄外套,随意往门把手上一搭,撸起袖子,在地上一口气做了五十个俯卧撑。
时予舟的身体素质比我想象中的要好许多。
又做了一些简单的肌肉训练,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我将上衣衬衫的扣子解开,用水洗了把脸。
一边洗脸,一边低头观察这具身体。
时予舟的身材保持得很好,作为一个二十四岁的男人,不仅没有发福,反而身上的肌肉线条流畅清晰,腹部上更是没有一块赘肉。这样的身体相比我当年二十四岁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这样折腾了半天,我摸了摸肚子,感觉又有些饿了。
于是,我再次打开冰箱,准备下一顿美味的夜宵。
半个小时后,花园别墅厨房里的香气,飘满了整栋别墅。
裹着浓郁番茄气息的肉香从门缝里、窗户里飘了出去,直直飘进了坐在客厅沙发上低头看书的叶落白的鼻子里。
叶落白合上书,抬头去看墙上的水晶时钟,眼角微微下垂。
我依旧蹲在厨房门口边,用筷子搅和着锅里的番茄底料,然后抄起一块切好的牛肉片,涮进锅里,几秒后夹出来,蘸点儿自制的调料,入口美味至极。
“这牛吊龙真不错,带雪花,口感就是好。”
涮完牛肉,我夹起桌上片好的白花花鲈鱼片,丢进锅里,煮熟后咬一口,鲜嫩又肥美。
“鲈鱼片也不错,只可惜不是活的现杀的,不过这样也可以了。”
“嗯,这个羊肉卷还算正宗。”
“猪肉丸居然是纯手工做的,真难得……”
我正吃得津津有味,身后门突然“啪”地一声被推开了。
我故作惊讶地回过头,看见少年叶落白站在厨房门口,低垂着头,双手攥着自己真丝睡衣的下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这个时候的叶落白,好像又恢复了最开始我见到他时的神态。
叶落白在门口站着没有动。
我又夹起一块牛肉涮了涮,涮熟后,我把牛肉放进一旁崭新的碗里,将碗递到了叶落白眼前。
叶落白的身体动了动,似乎微微抖了一下,然后,他犹豫着小心翼翼地接过了碗筷。
“一起吃点?”我对他说。
叶落白在小桌板的另一头坐下,离我远远的,好像生怕我吃了他一样。
我把配好的涮菜往他跟前挪了挪,叶落白抿了抿唇,总算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我又注意到他的身体过分的瘦弱,完全不符合同龄人的体型标准。眼见盘子里剩下的荤菜被吃得差不多了,我便起身重新切了满满一盘的牛肉片。
叶落白像是许久没吃东西一样,低着头,扒着涮好的牛肉一口一口地吃。
果然和当年的我一模一样。
美食不仅可以拉近人与人的距离,还可以悄无声息地打开一个人心理的开关。
吃饱喝足后,叶落白拿起柔软的纸巾,在自己的嘴巴上沾了沾。
我则打算起身收拾小桌板,但还没动,就听到叶落白开了口:“时医生。”
他的声音在这个年龄段是一种特殊的细细软软,加上他说话时总喜欢低着头,一时之间给人一种乖巧又胆小的错觉。
如果不是我亲身经历被他亲手锁进厨房五个小时,这会儿我也就差点信了他的乖巧模样。
刚吃饱,我有些慵懒地问:“怎么啦?”
叶落白说:“你之前说,让我答应你一件事,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