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闻帮助池曦时问过她的名字，池曦想到爸爸妈妈的叮嘱便没有告诉她全名，而以“小曦”回答。

“小曦......”少女无意识地呢喃着女孩的名字，池言似乎从她眼中捕捉到一闪而逝的怀念。

“小曦是我的妹妹，全名叫池曦。”池言盯着面前的黑色瞳孔缓缓开口，“命运可真是有趣，当年救我妹妹的人居然是你。”

宋令闻的眸子随着她的话震了震。就在池言以为她要回应些什么时，少女的神色却又恢复如初。

冷漠与疏离重新填满眼睛，池言似乎能读懂宋令闻眼里的话：那又怎样？这件事已经和我没有关系，提起它根本没有意义。

某个地方似乎也随着她的眼神泛出酸涩。池言曾以为自己离宋令闻的心很近，近到她忍不住幻想更多，可宋令闻的阴晴不定反复无常，却一次次将她们的距离越推越远。

“前两天小曦来接我的时候看到你了。”池言用尽可能听来正常的语气开口，“她一见到你就认出了你是曾经救她的姐姐，跟我打听又发现我们是同学，就托我把这个送给你。”

桌上的铁盒被推至宋令闻手边，池言轻拍两下后起身。

她不知道宋令闻又怎么了，也不知道这种状态下的自己应该如何面对她。

就在池言即将走出教室时，始终沉默不语的少女才突然开口，嗓音里是化不开的冷漠，“我不记得了，也不会收下这东西，你拿走它。”

果然是这样。池言终于无奈地笑了出来。

心底有种莫名的情绪在烧，她忍不住攻击道，“你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跟我没有一点关系。但这是小朋友要给你的，我只是代为转交，没有收回的权利。”

“你如果不想收下，就直接丢掉。”

“也算是我看错了人。”话音落下，不等宋令闻回答，池言径自离开。

并无任何阻止，也没有为自己辩驳，宋令闻只是看着她的背影，似乎习惯了这种结局。

她知道自己没有后悔，也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

可夹在两人之间，被间接伤害的女孩是无辜的，女孩的心意也是。宋令闻说自己不记得小曦其实是骗人的。

怎么会不记得？那分明是她被束缚的人生里为数不多的，可以完全依赖自己心意行动的一小段时间。

就在那种时刻，她看到女孩盈满泪水的眼睛，站在庙会人群里大哭的小小身影，让她想起一个很像女孩的人。

那一刻，她决定要帮女孩，只有她可以帮女孩，只有她有帮这女孩的权利。

那时的她想救池曦，又何尝不是想救自己。

手指抚上冰凉的卡通铁盒，宋令闻还是选择打开了它。

里面放着很多可爱的小玩意，比如几张厚厚的彩铅画，大多画着两个女孩，一高一矮，应该是她和池曦；一堆特别漂亮的玻璃糖纸、路边拾得的千奇百状的石头，一小罐纸星星……

以及一朵放在角落却依然显目的红玫瑰。

那玫瑰有些失水，不过还是保持着艳丽的模样。宋令闻怔怔出神，半晌后拉下口罩，鼻息瞬间被熟悉的香气与清清淡淡的苍兰香侵占。

咚。

走廊回荡起皮鞋踏在瓷砖上的声音。

宋令闻泛着青紫的唇角不受控制地跟着那声音抽搐起来。她飞快地将铁盒藏进抽屉，再次望向玫瑰的眼里似有不舍。

咚咚。

脚步声越来越近，即将与鼓噪的心跳声重合。宋令闻强迫自己闭眼，再次睁开时那抹不舍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的眼底恢复决绝。

于是，宋令闻走到垃圾桶边，毫不犹豫地松开手，见证了这朵玫瑰的凋亡。

玫瑰本是高傲的、馥郁美丽的，此刻却与形形色色散发出腥臭气味的垃圾混杂在一起，也就失去了特殊。

仿佛它本来就只是垃圾而已。

宋令闻的态度变化令池言郁闷非常，第二天课上几乎都在神游。

今天的天气更加燥热，加上心里憋屈，池言不耐烦地扯扯衣襟，眉头也跟着蹙起。

身后人的装扮却仍如往常，戴着口罩披件薄外套，正在认真做题。

因坐在最后一排，挂式电扇根本吹不到宋令闻，加上她严严实实的穿着，想也知道该有多热。

不知道会不会中暑。池言收回视线，眉头蹙得更紧，强迫自己不再想她。

很快便到了下课时间。池言叹口气，忽然快步走出教室。

陆灿有些疑惑地望向池言，“她去干嘛？”

祁慕朝摊手，“我也不知道。”

没过多久，池言便踩着上课铃声的尾巴回来。

少女原本白皙的面颊因剧烈运动泛起红晕，额间汗珠顺着下颌线条滑至脖颈，又轻轻落入锁骨沟壑。

手中的冰矿泉水瓶上满是水珠，池言高扎着的马尾随着步伐在脑后晃动。

她快步走向座位，在众人探寻的目光中把那瓶冰水和一小瓶藿香正气水放在了宋令闻桌上。

“......”

众人先是可疑地静默了一瞬，接着爆发出此起彼伏的起哄声。

“哇塞，快看快看！池言居然主动向宋令闻示好了！”“我也没请假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错过了什么？”“颜粉天堂哈哈哈，正主亲自喂的饭可太香了！”

“这难道是之前说好的大冒险续集吗，池言你终于开窍啦！”作为CP粉头子的顾宁与夏婉岚成为全场最开心的人。

池言这家伙真是对一个人一副模样，平时也没见她这么主动。陆灿有点无语，却也在心里跟着欢呼了下。

越来越响的起哄声令池言有些害臊，只能局促地摸摸沁着汗珠的鼻尖，小声抛下一句“你记得喝”便坐回了座位。

没过多久白之易走进班级，大家这才收回八卦的心思，准备开始上课。

“......”宋令闻怔怔望向桌上还冒着白气的冰水和一旁的藿香正气水，瞳孔轻轻颤抖。

她伸出手，用指尖触碰滑落的水珠，冰凉的触感真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