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前。
桐子村的朱老太一大早便带孙女来到镇医院。
她们瞪大了眼睛,看着白大褂在身旁来来回回。
孙女朱雨雨扶着朱老太,一路上都在劝她:“奶奶,一切等过完年再说吧……”
却被王老太严厉呵斥:“不行!你姐都跟男人跑了!你弟弟的彩礼没着落,说什么也得把钱讨回来。”
她们叫住一个护士,用浓重的乡音问:“沈存在哪?”
好在目前普通话还没大力推广,镇上的人和乡下是人交流起来,毫不费劲。
她们也是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罪魁祸首沈存被他侄子打进了医院,现在不知所踪。
只好先来医院寻找一番。
护士是个新来的,本来快过年了还要上班就烦,不耐地问道:“什么沈存?你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朱老太很懂人情世故,道:“他是我大侄子,我不得来看看他么。”
护士考量了一下,镇医院的规章制度并不健全,既然她问了,便真拿了记录本,查看起来。
她翻找了一通,说:“没有叫沈存的,叫沈利的倒是有……沈存两个月前就出院了,现在他去了哪里我们也不知道,他真是你侄子吗?”
朱雨雨刚想说什么,朱老太便拉住了孙女的手,对护士连连道:“好、好,俺们知道了,俺出去找找他。”
来到外面,朱雨雨不解地问:“奶奶,咱们上哪儿去找沈存啊!?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那是我姐她自己惹的祸,其实不用搞得满城风雨……”朱雨雨面露迟疑。
她姐姐朱霜霜,今年和村头的谢广栋订了婚,本来说好的两千元彩礼,可朱老太看孙子的婚事还没着落,硬要把彩礼提高到两千五百元。
两千五百元,在农村,这可是个巨额数字。
谢广栋不是出身什么富豪之家,和他们一样,都是穷乡僻壤里的农村子弟。
快到年节了,他实在是连节礼都买不起,便托了媒婆跟朱老太说:“别说两千五了,就是两千他也拿不出来喽!”
朱老太警觉问:“为啥?”
媒婆道:“他在镇上有个拜把子的好兄弟,叫沈存,沈存是个窝囊废,竟然让他侄子打住院了,住院的时候他侄子管都不管,就扔他一个人在那儿。”
“广栋哥儿看不下去,当然要去照顾沈存,照顾着照顾着,就把医药费啊什么的全都给垫付了。”
“然后他又说什么跟着沈存投资啥的……咱也不懂,反正广栋哥儿现在是真没钱了,不过他说,不超过三年,他肯定能拿出翻倍的彩礼。”
这话一出,朱老太发了飙。
“这个王八蛋!还三年,三十年我看他也是一屁股干净!不行!朱霜霜绝对不能嫁给他!老婆子,劳烦你知会他一声,这个婚就作罢了!他爱找谁找谁去,反正我们朱霜霜不和穷小子过活!”
话是这么说,可她惦记的还是那点彩礼,没有嫁孙女换来的彩礼,哪有给孙子娶妻用的彩礼呢?
媒婆连连点头称是,朱老太又笑笑:“朱霜霜年纪也不小了,您平时也给留意打听着……不论高矮胖瘦,能拿得出彩礼,给我们霜霜好日子过就成。”
两人在封闭屋内的交谈,恰好被门外的朱霜霜听得一清二楚。
她小脸煞白,却留了个心眼儿,毫不声张,和谢广栋取得了联系,便连夜收拾了谢广栋送她的衣服和香水,一起私奔了。
等第二天早上朱老太发觉,满村的找,才知道自己孙女这么丢人。
朱老太怒不可遏。
既然朱霜霜不争气,那她怎么也得把“债”讨回来。
她第一个锁定的目标就是沈存。
你兄弟带我家闺女跑了,你坑了你兄弟的彩礼钱,你得把钱还回来!
她自认为这想法当真是有理有据。
于是便带了才十七岁的二孙女朱雨雨,气冲冲地赶来镇上。
朱老太这人,最是一个急性子,做事从不考虑后果。
此时在街上干站着,和孙女大眼瞪小眼,确实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找沈存。
可她那只有利益得失的脑子突然灵光一闪,居然捕捉到一个关键信息:“刚才护士说什么来着……医院里没有沈存,只有沈利?”
她瞅了眼身旁的孙女,昏黄的眼珠滚动着,“咱们打听到的,沈存的侄子叫啥来着?”
朱雨雨目光迟疑,小声答道:“沈利……脸上还有道疤,听说才十五六岁。”
朱老太乐呵了,“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叔叔欠的,侄子帮忙还了不就行了吗?”
于是才有了她们擅闯病房,大喊“沈利还钱”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