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渲掀开车帘先下了马车,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身后的陈凌云说:“瞧,我们的客人都快等不及了。”
陈凌云紧随其后下了马车,刚一抬头就和抱着手坐在张红木太师椅上喝茶的秦渊对了个正眼,心脏差点停跳。
“原来是江公子。真巧。”秦渊身后站着几排侍卫,他如往常一般端着副笑脸,颇为和善地和江渲打了个招呼。
“巧吗?”江渲面色不变,淡定回道:“江某还以为三殿下是早知我会来,刻意等在门口的呢。”
“江公子说笑了,我又不是神仙,哪能知道这些。”秦渊站起身往前走来,站在他身后一步的侍从,一言不发抬起右手握在腰侧刀柄上,紧随其后。
“只不过是我今日晨起,发现豢养的小宠少了一只。”秦渊停在江渲面前,故作苦恼道:“那小宠凶得很,叫它逃出去伤着人可就不好了,我只好亲自出门一趟,将其捉拿归案。”
“这似乎与某无关吧。”江渲语气淡漠,“某还有要事,便不打扰三殿下了。”
江渲往右错开秦渊一步,想往前走去,就听到一阵破空声,下一秒,一柄银色刀刃便横在了脖前。
“哎,别急。我与江公子有缘,这么久不见,理应叙个旧。”秦渊笑眯眯拦住了江渲。
“三殿下怀疑是我窃了那小宠?”江渲垂眸看去,在那雪亮的银白刀刃上望见了自己略微扭曲的倒影。
“非也。”秦渊回过身,身体微微前倾,凑到江渲耳边轻声道:“恰恰相反。我什么都没有找到,除了得了一夜不同寻常的安眠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秦渊抬起手,两位侍卫从排列整齐的方阵中走出,一人抓住陈凌云一只胳膊,将人强行送回了来时坐的那辆马车中。
他笑道:“五皇子尸身在这殡宫中停灵多日江公子从未来过,偏偏在我那小宠失窃的后一天来了,想来……是发现了些不该知道的事?”
“我虽不知道谁偷走了我这小宠,但我清楚,能有本事将其盗走的人,只要潜下心来研究一二……”秦渊凑近江渲,道:“就能发现蛇毒的秘密。”
说着,秦渊叹了口气,在江渲皱眉瞬间退回安全距离,双手环臂,颇为无奈似的:“想要抓获此人倒也容易,只需放出风声,守在殡宫门口便是。”
“我想过很多人,唯独把你漏了去。”
江渲面色平静,拉长话的尾音疑惑地“哦”了一声,道:“看来今日过后,三殿下就要对我改观了?”
“那是自然,毕竟江公子可称一句奇人也,能在这看见江公子,我很意外的。”秦渊并未掩饰好奇之意,直白道:“而我最好奇的就是江公子你这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客卿。既不会武功,又没有帮手,你究竟是怎么躲开重重侍卫顺利将那蛇窃走的?”
“我在府中转了一圈又一圈,依旧百思不得其解。”秦渊抬头望天,微微皱眉,神情苦恼:“我自以为府上防务已经足够完善了,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能人,所以除了叙旧之外,还想向江公子讨教一二。”
“算算时间,这会儿二哥应该已经得到了我的消息,守在梧桐阁门口了。”秦渊脸上笑容不变,道:“即便江公子心急如焚想要脱身也来不及赶回去了。不如去我府中喝盏茶?”
“三殿下的好意江某心领了。”江渲冷笑一声,已经猜到秦渊想做些什么,面上却客客气气将他的话驳了回去:“但若江某就这样轻易接了三殿下的茶,想必殿下会在心中嗤之以鼻吧。”
江渲淡道:“如三殿下所言,江某不过意平平无奇的小客卿,不敢称什么能人奇者,四殿下高看江某一眼,不过是因为一个忠字。”
秦渊肯定江渲听懂了他话中意,被拒绝了也不恼,只摇了摇头,道:“那真是太可惜了,江公子。”
“我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初见起就觉得江公子是位聪明人。”他看着江渲,道:“而聪明人和蠢人最大的一点区别就是——聪明人知道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说完,秦渊收回目光,转过身,背对着江渲看向身后那座殡宫,道:“不久之后,这宫就该失火了。”
“而纵火者……则是一位想帮主子毁尸灭迹的忠心客卿。”
“这场火会将你和五皇子尸身上的秘密一同烧成飞灰,沉入地底。”
秦渊侧过身,眸中不难看出意兴阑珊,“看来这棋局,是我胜了?”
“五皇子的尸身?”令秦渊没想到的是,江渲沉默两秒,突然开口。
“三殿下说笑了——殡宫意外起火,幸亏周围有人发现得早,五皇子的尸身已被顺利转移。”
江渲停顿一秒,久违的狡黠笑容重新出现在他的嘴角,他看着秦渊如意料之中那般脸色骤变,心中畅快,连语气都不自觉变得轻盈起来,彬彬有礼朝秦渊俯身一礼,连衣角发丝都未乱。
“——而我,只是一位路过的好心群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