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来自核心的记忆还在往前滚动。

许观知听不见唐松萝的回答，在最后一行字从眼前消失后，唐松萝使用的道具卡失效了，她再次回到盲人的状态。

被咬破的脖子淌下黑色的液体，许观知很艰难的在跟脑子里的这股抽离感做抗争，她看不见自己的身体，只能感受到唐松萝抱着自己的手在颤抖。

来自核心的记忆携带了情感，碾压一样的冲击着她的大脑。

许观知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只觉得心底的痒意上了巅峰。

她抓着唐松萝的袖子，骨节都泛白，深深的喘气。

唐松萝的手一直在颤抖，在过往的副本里因为年龄和身份的原因，她一直都是调查员保护的对象，她的冷静有极限，而现在的场面就到了她能接受的极限。

许观知不是过往的调查员，她完全没有保护自己的义务，一切都是源自自己的私心，从进副本开始她更多的都是在依靠许观知，而现在自己的举动会害死许观知。

掉在地上的手机被蛛网包裹，朦胧的一点光穿透蛛网。

唐松萝的脑子完全过载，她试图去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但脑子里思考的部位已经死机了，她拖着许观知的头，在听清她的话后只觉得无尽的茫然，唯有长期训练下来的本能还在思考。

为什么核心在风志家的隔壁？

在唐松萝愣神间，有微弱的白光从许观知的掌心亮起。

白光中一张道具卡掉在了许观知的胸前。

是那张指南。

道具卡贴住的肌肤传来被火烧的痛感，这感觉很新鲜，许观知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被火烧的痛意了。

蝌蚪一样的小字在道具卡空白的位置蠕动着，写下了新的文字。

——已检测到该副本boss向您发起了单方面的进攻。

——核心破损20%。

——核心破损46%。

——核心破损55%。

——已抵达临界点。

——请在规定时间进行反击，反击倒计时5、4、3……

随着道具卡上数据逐渐归零，许观知心口的烫意达到巅峰。

唐松萝的视线一片漆黑，整个人像是被裹进了浓雾，什么也看不清。

黑暗只降临了短短一瞬，在那一瞬后，黑暗吞噬了她怀中的许观知。

……

许观知在亮满红光的空间里醒来。

她睁开眼，入目的是很熟悉的装潢。

自己的眼睛又能看见了？

她愣了一下，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会疼，说明是真实的。

家中的客厅笼罩着一层不祥的红光，许观知从小之的副本出来后做过两次梦，梦中的场景都是在家中客厅的沙发上醒来。

醒来后她的身上会淌出黑色的水，水会淹没客厅，并从中伸出手拽着她往下沉。

只是这一次不是在做梦，而是真实的来到了这个客厅。

她起身，胸口的道具卡掉在腿上。

是那张行动指南。

指南空白处的文字停滞在倒计时的0上。

在她的目光下，空白处的文字又在逐步浮现。

——当前核心破损程度已达到78%，临界点已被突破，临时收容处即将崩塌，请boss注意及时缴费，温馨提示，副本一旦崩塌您的生命余额将会全面归零。

许观知站了起来，屋子里没有镜子，她只能透过窗户的玻璃去看自己。

她的胸口、额头、脖子、腹部都已经破了洞，源源不断的黑水从洞中往外流，在洞的边缘有蛛网一样的裂缝。

她快要碎了，不是疼痛文学里的修饰词。

而是真正的碎了，人的躯体像是花瓶，构成她内在的东西不是血肉而是黑潮。

直到这一刻，许观知才对自己是boss的身份有了实感。

肌肤变成瓷器正在逐渐碎裂，客厅的红光越来越强烈，窗户外亮起天光，在前两次做梦时窗外的景色是蓝天白云，而此刻往外看——

勾连在一起的晾衣绳和街景取代了蓝天白云。

这是来自黑港核心的进攻。

副本对于boss而言很重要，许观知在跟小之交换人生后摧毁了副本从黑潮里逃到了现实，她判断核心是某一种只能生活在副本里的生物，黑潮是核心的供电站，也是核心的子宫，未被孵化完全的胚胎提前接触外界的下场就是像许观知一样，活着的每一秒在倒计时。

所以黑港的核心会问自己是怎么逃出这个世界。

副本跟现实之间有一条不可跨越的河流，河流阻止了核心入侵现实，也变相的在保护未完全成熟的核心。

而自己是特殊的，许观知轻易的就跨越了那条河流，入侵了现实。

在看清镜子里自我的瞬间，许观知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联。

人的外壳是在现实行走的重要条件之一，指南里说的核心破损程度是自己的外壳，一旦许观知的壳完全碎掉，她体内的黑潮就会往外涌，壳更像是容器，装住了黑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