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似乎是怕许观知反悔，陈存吐豆子一样说的飞快：“外面的那些东西吃鱼的尸体。”

鱼的尸体？

“我从小是在海边长大的，”陈存的眼睛一直盯着许观知：“螃蟹不是会吃腐烂物跟鱼吗？”

他磕巴了一下：“我、我就想着，反正都是螃蟹，应该也没什么不一样吧？”

“这个街道附近不是有很多鱼的尸体吗？”陈存僵硬的扯了扯嘴，像是在笑，他的手忍不住伸出来，右手虚虚的握着，像是拿着一把刀一样，他的手腕往下垂，另一只手摁在空中，像是掌下真有一只待宰的鱼：“刀要先抵住鱼线，然后刀尖要下压，再轻轻一划——”

他的身体抽搐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很病态，仿佛在这一刻他变成了案板上那只待宰的鱼。

昏暗的光里陈存的眼睛很亮，他在兴奋。

“我很擅长杀鱼。”

他做总结，目光还是直勾勾盯着许观知，看起来很诡异，像疯子。

许观知的眉头在跟陈存对视的期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陈存的精神状态显然已经超出了‘吓坏了’这个范围，他看起来更像是疯了，许观知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这种情况下，陈存说的话真的可信吗？

许观知不确定，但是眼下没有别的选择，陈存说的答案也无从辩证，她只能安慰自己这好歹是一条新的情报。

门外的声响越来越大，铁门的上半部分细微的崩离了门框，看起来摇摇欲坠。

风志房间里的窗户是现成的出口，窗户的对面是她们刚刚搜过的狭隘店铺，但是往那边走会遇上鱼人。

“卫生间的百叶窗能不能走？”

“时间可能会来不及。”许观知低声回答唐松萝。

唐松萝的话提醒了她，出口未必只有一条，但是卫生间的百叶窗通向哪里？她没留意过。

“你们要走？”陈存跟许观知的对视时间不超过三秒，他似乎很不习惯跟人直视，在那股莫名的情绪消失后他垂下头，又变成了懦弱的样子。

“如果不是你在这里啰嗦半天，我们早走了。”唐松萝凉凉的插刀。

在他们说话的缝隙，咚咚两声，铁门的门框往里倒了几个角度，一只足鳌伸了进来。

伸进来的足鳌前端乌黑，黑色边缘晕染接轨了红色，像是渐变一样，在黑红的交接的颜色上还点了白色的斑点，这种色彩搭配很容易让唐松萝联想到毒蘑菇，她怀疑外面的‘螃蟹’带毒。

一时间，陈存只觉得站在那边的小女孩看向自己的目光越来越不善了。

许观知不参与唐松萝跟陈存之间的言语交锋，她向后走，手拉住沙发。

“搭把手。”

沙发上有一层厚厚的油膜，手摸上去的时候很滑腻，许观知拉住扶手，脱力了几次后终于找到支点，她一个人来挪沙发有点费劲，所以这句话她是对着兔子说的。

从卧室里出来以后兔子就在唐松萝的指示下站在客厅的角落。

它很安静，如果不是呼吸间轻轻颤抖的胡须，兔子看起来就像是大号的装饰品，这是她跟唐松萝留的后手，如果撬门进屋的东西她们无法对付，那么兔子就可以作为补充战力。

毕竟兔子的力气很大，许观知见识过，虽然兔子的战斗几乎没有什么技巧可言，完全依赖自身的力气，反应相对也比较木讷。

但作为偷袭的后手已经足够用了。

注意到许观知的视线，兔子的一只耳朵下垂，把目光转向唐松萝，似乎是在询问。

唐松萝接收到信号后没什么犹豫，她操控着兔子跟它一起上前去跟许观知挪沙发。

铁门在门外东西的力道下往里掉几乎只是时间的问题，沙发能起到的作用不会很大，但是好歹能拖延一点时间。

见两人行动起来，陈存僵硬在原地的身体挪动了两下，他的视线先是落在两人身上，随后又落在兔子身上，眼神很怪，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在打量，又或许是在评估。

蛛网上的蜘蛛吐出最后的丝，细细的一点丝断在空中，蜘蛛落在陈存的肩膀上，他完全没有发现。

时间紧急，许观知顾不上那么多，在抵住铁门后她跟唐松萝就往卫生间的方向走，手套沾满了油，她边走边把手套脱下来。

陈存慢吞吞的跟在两人身后，头往下垂，像是幽魂。

随着拉动的绳子百叶噼里啪啦的打在玻璃上，露出了窗外的景色。

窗外是一条与之前完全重复的街道。

大约一辆车横行宽度的马路、关闭的海鲜小店、陈旧的橘色塑料筐与密密麻麻的晾衣绳。

重复且单一，像是鬼打墙。

许观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完全是本能的反应。

“往旁边走点。”她从背包里取出榔头，低声嘱咐站在自己身侧的唐松萝，脸往旁边侧，榔头尖锐的一面砰的一声敲在玻璃上。

玻璃往两面碎，许观知后退一步，避开了往脸上打过来的玻璃碎渣。

她招手，示意陈存上前：“你看看往哪里走？”

唐松萝侧开身，给陈存让道，目光依旧盯着他，像在看犯人。

陈存似乎完全没留意唐松萝的目光，他很言听顺从的站到许观知身边。

“……我看不出来。”他盯着街道看了两秒，短暂沉默了三秒，这三秒里，许观知盯着他，眼神渐渐变得像在看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