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一脚踹开了门。
门风将薄灰吹得向上飞了起来,房间内没有想象中的陷阱。
里面的光线很暗,所有物体表面都蒙着一层阴影,许观知掏出了手电,她已经习惯这个副本阴暗的色调了。
一眼望去房间里几乎没什么家具,只有一套桌椅,一张双人床,一个顶天的衣柜,里面甚至连床头柜都没有。
许观知率先去看书桌。
书桌保养的很好,边角没有磕碰,桌面也很干净,上面只放了两样东西。
一盏台灯和一个铁盒。
铁盒巴掌大小,看起来很普通,像是以前家里吃剩的黄油饼干盒,但拿在手里的时候却不像外表那样普通,在被握住的瞬间,盒子里传来了很细微的呼吸声,像是里面装了一个睡着的孩子。
这种熟悉的感觉很容易让许观知联想起在第一次见到链条人时他手上握着的东西。
那块被它握在掌心里的腐烂肉块,被称作进化机会的东西。
那究竟是什么玩意?
黑暗中,唐松萝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她的目光不受控制的盯住了许观知手里的盒子,眼神幽暗了下来。
她听见有声响从盒子里传来,刚开始只是窸窸窣窣的小动静,但到后来她听见盒子里有东西在说话,声音太含糊了,她听不清这东西在说什么。
难以抓挠的痒意从胳膊跟腿上传来,像是有蚂蚁爬了进去,正伸着触角在探索。
唐松萝的手忍不住捏上了许观知的袖子。
她张开唇,捏着袖子的手指不自觉中扣紧了。
“小知姐姐,我们把这个盒子——”
“嘘——”
许观知的手指捂住了她的嘴巴,或许是因为刚刚手指才在冷水里冲洗过,唐松萝被冻得打了一个哆嗦。
“你听,门外是不是有声音?”
那股抑制不住的冲动在冷意中挥散,唐松萝迟缓的眨了一下眼睛。
她刚刚……是怎么了?
哒——哒——
房间外传来了很细微的声响。
像是筷子敲到桌面上的动静。
咔嚓——咔嚓——
这声音许观知很熟,就在前不久前有人在撬她家锁,发出的声响跟这动静一模一样。
有东西在开锁?
许观知松开手指,从口袋里摸出刀,她跟唐松萝对视了一眼,铁盒被收进口袋,两人轻手轻脚的挪到客厅的门边。
天花板的拐角有蜘蛛在结网,白色的丝线从蛛尾吐出,蜘蛛的身体往下滑,线垂在空中,虫类的复眼凝视着房门。
有光从房间撒出来,照在门边人的身上,拉出两条长长的影子,屋子里在这一瞬安静极了。
*
陈存的嘴里吐出血。蛛网缠住了他的身体,他被吊在空中,像是在上吊。
目光所触,到处都是白色的网。
蛛网黏连了整个房子,他的眼神很麻木,或许是认命了。
陈存已经不年轻了,那一瞬的愤怒和惊恐在发泄后他整个人都很空茫,像是所有的情绪都消散了,他进入了所谓的贤者时间,在这一刻很想给自己点一根烟。
他的目光从鱼人的尸体转移到女孩的身上,大脑储存记忆的位置在平静后很坚定的为他传输着画面。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看着女孩的面容,面上的肉忍不住抽搐了。
“因为这里是我的家呀。”女孩甜蜜蜜的回答,她从地上扶起鱼人的尸体,像是打扮娃娃一样为鱼人套上陈飞的脸。
“你看,这是爸爸。”她指着方续。
“这是妈妈。”
“这是我的好朋友,陈飞。”
白嫩的手指挨个指过餐椅上的‘人’,她的笑容很甜蜜。
陈存闭上眼睛,眼泪湿润了眼眶,他的牙齿在抖,浑身都在颤栗,以至于出口的话语听起来都像是挤出来的一样,僵硬又嘶哑:“你这个怪物!”
在稳定传达的画面里,二十年前,他看见这个女孩的时候,对方的容颜跟现在一模一样。
他当时还跟好友说你妹妹长得这么漂亮,以后家里的门可要做结实了。
女孩被这么指责不开心的嘟起嘴:“陈存,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当时你不是还说我很漂亮,以后要我们家把门都做结实一点吗?”
陈存浑身都在颤栗,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在听闻这句话后他猛然睁开眼睛。
像是匪夷所思,又像是彻底释然。
被蛛网包裹住的身体很痒,痒意从脚底传来。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他肌肤的表层生长,陈存盯着女孩,身体像是凝固成了一座雕像。
鳞片爬上了他的脸,他的喉咙传来渴意。
陈存的眼神很恍惚,他的脑子里跳了很多画面,最终这些画面都定格在一处,他记得这句话自己只跟好友说过,为什么女孩会知道?他眨了眨眼睛,在这一瞬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在想,黑潮究竟是什么东西。
如果误入黑潮,要杀死核心才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