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信任你。”她回答。

*

距离哥谭毁灭1小时前。

早上七点，哥谭国际机场，美国东海岸最大的国际机场之一。巨大落地玻璃构成机场的皮肤，无数钢筋是支撑其下的骨骼，透过窗可以看到跑道上加速起飞的飞机。塔尼亚拉低兜帽檐，混在人群中，来到等候区。

昨夜，蝙蝠侠和神谕在蝙蝠电脑前彻夜未眠，也没能搜查到刺客联盟和提姆的下落，迫于无奈，最终通过达米安身上搜到的通讯器答应了对方交换人质的要求。对方又抛来一个颇为棘手的条件，指名要求由塔尼亚单独带着两名人质到达指定地点，其他人不得跟随进入等候区，否则就立刻撕票。

在这种博弈中，吃亏的总是更有道德底线的那一方。

两名人质被套上特制项圈，稍有异动便会被电流击晕。

塔尼亚坐在等候位上，透过帽檐观察着四周，等了大概有接近一个小时，一道身影撞进视线——人群中，提姆穿着牛仔夹克，戴着鸭舌帽，帽檐遮挡面部，只能看见他双手都放在兜里。身后几乎是紧贴地跟着一名高挑的黑发女性，马尾辫将视角效果进一步拉高，配合立体出色的五官，一路上频频收获路人的回头。只有塔尼亚知道，她手中大概率握着一把枪，正紧抵在提姆的后背。

塔尼亚怀疑她将交换地点选在机场就是为了让义警们投鼠忌器。选择她则是因为她看起来最好对付。

耳麦中传来神谕的声音：“远程扫描过她了，身上的武器不多，只有一把枪和匕首。注意的她的动作，一有不对就立刻启动电击器。”

塔尼亚：“好的。”

女人在距离她三十米的地方站定，比了个同时交换的手势。

塔尼亚点点头，示意两名人质起身过去。

双方人质同时行动，在人流中相向而行，短短三十米行进得仿佛拉锯。塔尼亚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精神高度集中，三十米，二十米，十五米，即将擦身而过——

擦身而过之际，一瞬间变故陡生，“提姆”闪电般抬手，藏在手心的袖剑划过另外两名人质的脖颈。伴随着人群的尖叫，塔尼亚几乎在同一时间就按下电击器开关，还是迟了，电流只放倒了达米安，杰森脖上的项圈已在电光火石般被割断，刀峰在他颈侧吻出细长血线。他接过“提姆”拋来的长刀，扛起昏迷的达米安，回到女人身后。

隔着受惊逃窜的人群，塔尼亚能看到女人勾起唇，用口型说：“你输了。”

塔尼亚没有逃，也没有后退，就站在原地，回以毫无阴霾的一笑，“别急着下结论。”

女人皱起眉，察觉到一丝不对。已经迟了，长刀架上她的脖颈，身后杰森拉下刺客服的兜帽，一把将达米安撂在地上，话语夹杂戏谑：“你可以找人假冒人质，我们当然也可以，别那么惊讶，交易贵在公平不是吗？”

在讨论行动的会议上，塔尼亚提出可以让杰森来扮演刺客杰森充当人质。首先两个世界的杰森外形几乎一模一样，不像达米安那样存在明显的年龄差。其次另外一个世界的杰森自复活后一直待在刺客联盟，没有红头罩，敌人不会将红头罩和杰森?陶德联系起来，自然也就不会想到哪里会突然冒出个活生生的杰森。

对方利用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信息差对付他们，他们自然也可以利用对方的思维盲区。

计划推行得很顺利。

女人猝不及防，很轻易就被制服，假冒提姆的那名刺客也被随后赶到的蝙蝠侠和夜翼击败，戴上蝙蝠手铐。

塔尼亚终于松了一口气，准备走过去时，却发现大家的神色有些不对。

时间好像被慢放，她清晰地看见所有人的面容一格一格地扭曲，像被一只无形的恐怖巨手拧住嘴角，恐惧，骇然，震惊，无数恶质情绪自毛孔倾泻而出。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塔尼亚困惑极了，缓慢回头，顺着他们的视线，想要一探究竟，正好错过了杰森脸色难看无声吐出的一句话：不要回头。

余光能瞥到覆盖的阴影，是飞机起飞时投落的影子吧？是玻璃外飞过的鸟儿吧？

她回头，理所当然地想着。

她什么都没看见。

因为在回头的那一刹那，两道红芒平削而过。像金属刀削掉蛋糕上的一颗草莓，轻而易举削断了她的脖颈。

人们一直都疑惑，当一个人被斩首，是脑袋感觉身体掉了，还是身体感觉脑袋掉了？

如今塔尼亚有幸知道答案。

喷洒的血液在半空甩出一串血红玛瑙。一瞬间天旋地转，世界在眼前飞速转成万花筒，声光色都模糊，幻觉中身体还在，直到以一颗头颅滚落在地，咕噜咕噜滚了几圈。紊乱的视野稍稍平复，世界镜像颠倒，在目之所及的尽头，有一双逆着漂浮在半空中的红色靴尖。

红得像血。

*

距离哥谭毁灭0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