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张苍白蛇蜕,则在年轻人惊恐凄厉的尖叫中,爬上、并收紧包裹他的身体,短短数秒,他已经被完全装进去,成为新的模型。
手里还死死攥着那张冥币。
塔尼亚感觉寒气直冲天灵盖,“所以,这些模型……这车上所有的都是……?”
“恐怕是的。”巴里环视一周,眼中的蓝色显得有些悲伤,“我没能救下他。”
“这不是你的错。”塔尼亚叹气,“现在只剩下我们,得想办法弄到一百元冥币才能下车。”
冥币只有人体模型手中持有,这似乎成了无解的难题。
冥币真的只在人体模型手中有吗?
脑中有根弦微微一颤,塔尼亚忽然想起那辆售推车,既然这车里只流通冥币,那么卖货那里肯定有交易来的冥币!而且规则只说不能打扰其他乘客,没说不能打扰列车员啊!她将猜测告诉巴里 ,对方点点头,只剩一个疑问:“只是要怎么样才能从推车的鬼影手中得到钱币?”
塔尼亚:“可能……需要借用一下你的神速力。”
破旧电车在轨道上爬行,经过一站,那辆阴森的推车又缓缓滑进七号车厢,带着咔啦咔啦的金属碰撞声,如同装着棺材的出殡车朝他们接近。塔尼亚干脆站起来走到车旁,手里握着折叠起来的纸币,只露出一点点红色,不足以分辨是真钱还是冥币。
她一边直接伸手去翻车上的货品,一边碎碎念:“自动售货车,嗯……让我看看都卖的是什么。”
既然规则上说这是自动售货车,那它就是自动售货车,哪有什么推车的鬼,看不到就是没有。
话虽如此,还是能感受到那股阴寒的压迫力,像站在敞开的冰窖口,越靠近连皮肤都刺痛起来。塔尼亚咬牙装作若无其事,掀开商品盒子,里面是纸扎小人,竖插筷子的生米饭,腐烂蠕动生蛆的贡肉,各种意义上的阴间玩意儿。
她翻来找去,用余光留意着巴里的细微手势,故作自然地弯身翻下一层货架,实际上躲开了鬼影所处的空间。
如果说人体模型中困着受害者的灵魂,那么这些无需附着物能够自行活动的鬼,应当属于列车那一方。活人不能被它们碰到,否则会被污染感官理智乃至被狩猎,它们的仇恨值会最先锁定观测到它们的人,如何不观测的同时又避开它们?答案是让另一个人观测并给出指示。
然后,在鬼影即将接触观测者时,双方观测和受指示的身份对调,类似一种特殊的传球游戏,鬼影是在中间跑来跑去捉不到球的第三者,它必需追逐那个具有嘲讽的目标.jpg
很快轮到塔尼亚看窗户,巴里接替她去翻货架,窗户里即将接近巴里的鬼影转过头,对准已经拉开距离的塔尼亚,柔软长脖在半空蜿蜒成巨大又愤怒的问号。就这么换班不到四轮,就在货车底部最里层发现一只装冥币的小盒子,神速力抽走两张五十只在转瞬间。
“哎呀,”塔尼亚遗憾地叹气,将商品从头荼毒了个遍的人如是说,“感觉没什么想要的东西呢。”
随后,两人若无其事地离开。
穿过半个车厢,身后的鬼影似乎才发现自己的小金库被扒了,随着一声尖利刺耳完全不似人类的叫声,列车似乎都在隐隐颤动,所有鬼怪一齐被惊醒,发疯地爬行着朝他们追来。
巴里毫不犹豫带上塔尼亚就跑,赛跑本该是闪电侠最擅长的事,此时列车却像脱离物理法则束缚,扭动,拉长,空间畸变,犹如盘旋着没有尽头的羊肠,四周鬼怪也迫近簇拥而来。道路,车厢,就连空气都在阻止他们抵达目标车厢。
他咬紧牙,快点,再快点,就像曾经无数次奔跑在无人的荒野公路,就像与地球的黎明赛跑,成为能够逃逸黑洞捕捉的光芒。
塔尼亚感觉阴森恐怖的气息几乎抚上后颈,那一刻,他们终于冲出车门。
世界骤然扭转,久违的日光刺得双目生疼,塔尼亚猝不及防跌出车门,撞进一个人怀里,抬头看见杰森的脸,他问:“怎么啦,身体还是不舒服?”
“没……”她支起双腿,似乎被拉进异空间那一刻,她的时间就停滞了,此刻才归于流淌。手表转动,麻雀飞翔,日光泼洒,人流嘈杂。
巴里先生不在,他们应该是从不同的地方进入如月车站,如果有机会希望能跟他道谢。至于那列诡异的电车,如同穿梭在不同时空虫洞中的毒针,不知带走了多少误入者的性命,巴里先生应该会告诉正联魔法侧的同事,请求他们调查处理吧……
杰森没有注意到她走神,他扶着她的双手没有松开,目光扫过周围。大概只有比十分之一秒更短的时间,他灵魂深处忽然发热震颤,是大种姓之刃感知到邪恶气息的一贯反应,但擦肩而过再无痕迹,周围找不到什么异常。
回过神,听见塔尼亚宣布道:“我不坐电车了,你的摩托借我骑一下。”
“哈?”他不可思议,“闹市区这么多交警,你驾驶证带了吗?”
“因为我知道你不愿意去,”她说,“叛逆期不想见阿爸嘛,我理解的。”
“……”半晌无语,他没好气道,“你的激将法起作用了,走吧,公主,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