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米安抓着武士刀要来砍人,愤怒之下小奶音都飙破:“我可以看在父亲的份上容忍你平日的粗鲁愚蠢和肆意妄为,但你不知感恩得寸进尺,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坏我的计划,今天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杰森刚换了药,药物镇痛效果让他懒洋洋的,眼皮都撩不起,但嘴还是硬的,还在不依不饶地跟达米安对呛:“真不好意思,打扰了恶魔宝宝的过家家游戏。”
达米安火冒三丈,磨刀霍霍向陶德,塔尼亚和卡珊费了好大劲才将两人都劝下来,什么大局为重解救布鲁斯要紧别在关键时刻闹内讧,他愤恨地冷哼之后才勉强放下刀。
几个人姑且交换了情报,潜入拍卖会抓捕凶手的计划失败,凶手躲在暗处趁乱杀人溜之大吉,但也不是全无收获,塔尼亚已经差不多想清楚了第一起密室作案的手法,只需要最后再去案发现场稍作确认。
杰森不顾伤员身份也要跟着去,于是四个人分成两路,卡珊和杰森去九龙酒店,塔尼亚和达米安去附近的昌盛大厦。
昌盛大厦也是何显盛名下产业,下面几层是商铺,往上是办公写字楼,与相隔极近的九龙大酒店相对矗立,并蒂成摩登双姝。如今深更半夜,外部是不知疲倦的闪烁霓虹,内部则是人走楼空的寂寥漆黑。
塔尼亚来到大厦高层,“跟死者最后通话的信号就是从这楼里发出,但没法精确定位楼层位置……”
达米安:“你有办法确定?”
“差不多吧。”她耸肩,“首先要明确的是毒死受害者的药物从何而来。不在酒瓶里,因为酒瓶是死者亲手开封,不在酒杯上,因为酒杯是随机拿取的,那么只可能是在加入酒杯的冰块里,酒店冰柜里的冰块每天换新,更有下手机会。”
达米安皱眉指出:“但是酒杯中没有检测出药物,就算是冰块,融化后也应当就在杯子里。”
“嗯……”塔尼亚用手指比划,“是一块很大的冰球,仔细想想,如果外层冰壳封冻着氯霉素药物,内层冰芯则封冻着能够降解消耗氯霉素的细菌,全部融化后药物自然就降解消失不见。毒药,解药,都包含在一体,只是被冰冻分割开。”
达米安:“常温下冰块不会那么快融化。”
“所以需要利用空调改变室温。”塔尼亚隔着窗户看向对面的九龙酒店,“会客厅的空调是挂式空调,不是中央空调,不能通过外部操控,会客厅又是一间无第三人进出的密室,那么要如何才能操控室内的空调呢。”她将手按在玻璃上,对面会客厅内隐约能看到杰森和卡珊的身影,“密闭的窗户……人类进不去,但光可以。”
“你的意思是……”达米安立刻明白,“凶手站在昌盛大厦,利用光线照进对面酒店会客厅,控制空调改变温度?”
“现在包括空调在内大部分电器遥控用的都是红外线感光,只要调整红外线强度,保证它能穿透玻璃依旧有效就行。”她说,“但这一切只是我的猜想,如果要使这个猜想为真,那么在昌盛大厦必须要有一个地方能看到对面室内的空调。刚才我们在这几层楼上转悠了好几圈,发现因为两栋楼的角度错位,根本找不到位置能看见会客厅沙发位置,但是……”
“靠窗的空调还是能看见的。”
“就在这里。”
她鞋跟敲了敲地板,打开手中的红外线射灯,一道血红的光轨径直荡开数十米夜色直达对面,站在落地窗前的杰森被照了个正着,胸口映出血红光点,转过头懒洋洋冲她挥了挥手。
她心念一动,临时起意,手指比成手/枪形状,作势朝他“砰”地开枪。他挑起眉毛,配合她的表演,夸张地捂着胸口踉跄后退,好像真有无形子弹自她指尖发出,不偏不倚击穿他的心脏。
多幼稚。半晌他们都笑起来,隔着几十米的夜空与万千霓虹,像隔着一条涤荡成彩色的浩瀚银河。
达米安的思路已经流畅地推进下去,“所以在受害者死的时间点,站在大厦这个位置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凶手。”他哒哒哒敲着键盘调取周围监控,果然在大厦外部监控录像里找到一个符合条件的黑影,身材瘦削,面容包裹严实,“啧,做了伪装,不过身形没法改变。应该还会继续对鸱尾社高层下手,只要在他们身边出现这个身形特征的人,就是凶手。”
目标线索有了飞跃进步,距离洗清父亲的嫌疑又进了,达米安斗志昂扬,塔尼亚却在想别的事。
当杰森冲她笑起来时,她感觉一种柔软涩疼的触感在千指百指地揉按心脏,上一次同样的感觉让她干脆跳进了湖里,那么她是在男女性意味上对他产生感情了吗。她为从未体验过的情绪而快乐,为自己诞生新一种感情能力而快乐,却没有想过跟对方更进一步,这会让他困扰吗。莱斯利告诉她,健康的情感关系应当是坦诚相互的。
她应当向他说清楚。
月升月落,月尖弯弯,泄露谁家少女心事。
*
在霓虹灯照不到的肮脏巷子,垃圾桶翻倒,他踩进去,身形挡住巷口的月光,跨过歪斜昏睡的流浪汉,在最深处找到自己的目标。他叹着气摘下兜帽,露出自己毛茸茸冷峻野性的狼首,兽爪里提着的却是几份热气腾腾的烧麦奶包和肠粉,弯腰递给对方,“记得吃东西,没地方睡去我那,这地方容易着凉。”
蜷坐在墙根的瘦削人影接过饭盒,饿极了似的,毫不客气地撕开大口地咬着吃。他顿了一下,说:“我看见她了。”
对方饕餮的速度不减,他又说:“她似乎……过得不错。所有人都走出来了,你还打算坚持到什么时候?”
对方不吃了,抓着塑料袋,静默成一尊石像,半晌才窸窣动起来,一言不发将几只奶包捧起来递给他。
“好吧。”他接过来,小小奶包在兽掌中把玩,像是明白,“你不会放弃,那么我陪你。已经干掉了两个,都还剩下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