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尖沙咀街头，熙攘的人群，热气腾腾的早茶市，她们行走时贴得很近，姿态亲昵，来往人群没有一个发现她们是挟持与被挟持的关系。塔尼亚缓慢呼吸着，和毒蛇共处一室般的小心翼翼，“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抓我，我对你而言并没有用处。”

“我认识你。”塔利亚饶有兴味地说，有关布鲁斯和达米安的任何人事、一举一动她都会调查清楚，当然不会错过蝙蝠堆里多出来的这只孱弱羊羔，本来她不太会把这种小玩意放在眼中，但这女孩出现的时机和地点太过巧合、太过敏感。

香港近期即将举行由全世界黒帮联合做东的大型地下拍卖会，几乎所有阴影中的势力都闻风而来，表面上的亚洲明珠依旧繁华和平，私下却早已风起云涌。这女孩就在此时出现，带着不容忽视的空间能量异动，凭空掉进咽喉之地的维多利亚港。

不知多少人已经监测到她带来的能量波动，当她茫然无知走在街上，繁华背后分割的阴影里，是暗河中沙砾般窥伺的眼睛。就算这是个阴谋，她也会是一枚有用的棋子。

塔尼亚不知道这些信息，她只谨慎地揣测出塔利亚这态度代表暂时不会杀她。

被挟持着走进一家富丽堂皇的豪华酒店，塔利亚给她安排了一间房，又捻出一枚剔透糖纸包裹的糖果给她，“吃下去。”

“……”塔尼亚知道这玩意大概率是毒药，但对面那双绿眼睛正像尼罗河水蛇一样危险地眯着，暂时不死和现在立刻就死她还是懂该怎么选的。她乖乖剥开放进口中，塔利亚看似轻柔地捏住她的两腮和脖颈，直接逼迫她确凿无疑地吞下去。

胃里化开冰凉微苦的雪，塔尼亚咬住舌根，又听对方说：“每天我会给你解药，希望你听话一些，不要惹恼我。”

塔尼亚：“……当然，我明白。”

*

“那么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

巴里总感觉今天正联会议上的蝙蝠侠心情不太好，如果说平常的蝙蝠像一块烤焦的牛排，那今天的蝙蝠简直就像魔鬼坩埚里煮出的剧毒魔药，周身散发的黑气简直肉眼可见，弄得他连零食都不敢吃了，规规矩矩正襟危坐地开完了整场会议。结束后跟哈尔互相咬耳朵，才知道是蝙蝠的一个养女失踪了，就在他眼前被人枪击消失。

巴里明白这对蝙蝠这种控制狂来说意味着什么，叹了叹气说：“我今天在香港那儿也遇到了一个走丢的女孩……”

“闪电侠，”蝙蝠侠阴沉沉的声音忽然斜插过来，“详细描述你遇到的那个女孩的体貌特征，以及事情经过。”

巴里不明所以，还是照做了，每说一个字蝙蝠侠散发的黑气就凝实一分，说到最后女孩被一个棕发绿眼自称姐姐的女人带走后，那黑气几乎在瞭望塔上画出克苏鲁邪神般的黑影，随后蝙蝠侠转身就走。

巴里好无助啊，窘迫之下脑海中忽然有一个念头闪逝，他曾经去哥谭的韦恩庄园拜访蝙蝠侠时，好像，似乎，大概是见过那么一个女孩，她不常在庄园住，惊鸿一瞥中没给他留下什么印象——

等、等等，所以蝙蝠侠失踪的养女就是他今早在香港遇到的那个女孩？怪不得有点眼熟……带走她那女人看蝙蝠的反应似乎不是什么好人，为什么当时不跟他求助？……哦对她不知道他是闪电侠，一定不想把他卷进危险中，也就是说他本有机会救她，却亲眼目睹她再次走进危险之中。

巴里这下彻底慌了，慌到在整个瞭望塔焦躁地来回踱步——快成闪电的那种。

老天，他都做了些什么？？？

而离开的蝙蝠侠，他快步走着，每一步都踩在自己沉重平稳的心跳上。艺术展上，因为门口的安检，劫匪们没办法带进来大量枪/支武器，偷运进来的微型手/枪杀伤力有限，击中塔尼亚那支，逼问谜语人得知是他不知从黑市那个犄角旮旯淘来的外星货，没有致命力，据说拥有传送功能。

他检测了那支枪，发现它最多只能支持十米左右的传送距离。

但塔尼亚就是消失了，蒸发般自哥谭消失。

不久前，在香港的卡珊德拉发来讯息，称她接到了疑似塔尼亚打来的电话，但几秒就挂断了，所以也不能百分百确定。而现在根据闪电侠提供的消息，塔尼亚的确被传送到了香港，还落进塔利亚手中。

一个孩子在他眼前，在他保护之下被卷进生死不明的危险中。又一次。

他攥紧了拳头。

*

“小杰鸟，咱们真要在这次拍卖会上大闹一场？”

“怕了可以躲回你的窝里。”

“什么？害怕？不可能！”

罗伊慷慨陈词，几乎要从绑着安全带的飞机座位上跳起来。杰森一提嘴角，转过脸随意地望着窗外，位于平流层之上，云层铺成厚实的纯白雪原，偶尔被凿出一个洞，露出下方陆地的惊鸿一角。

上次事件解决后他就离开了哥谭，一方面法外者的活动轨迹遍布地球乃至外星，他从不固守在同一个地方。另一方面……事件刚结束时提姆跟他交流事情经过，中间状似随意地提到，他有没有发现，他对塔尼亚有点保护欲过度。

保护欲。这在蝙蝠群中从来不是褒义词，有赖于他们那个共同的导师，保护欲早已被扭曲成控制欲的代名词——代表着无孔不入的监视器和窃听器、随时都要掌控你的一举一动、 行动时的绝对权威和专断独行。杰森对此反感透顶，并因此和布鲁斯爆发过不止一次的激烈冲突。

提姆的话就像驱散夜雾的风，让杰森不由得思索起——他在反感布鲁斯那套的同时，是不是早已潜移默化地将其继承，他到底是布鲁斯指导培养出来的士兵、是布鲁斯捏塑的陶胚。他是不是已经让塔尼亚同样感觉被控制和被束缚了呢。

人总是会长成自己讨厌的模样。

杰森有点惊恐，杰森决定暂时离开哥谭。当然，这可不算是逃避。

香港的消息恰在此刻传来。全世界的恶棍坏蛋都将汇聚一堂，没有比这更适合大闹一场的盛宴。他摩挲枪/支，指尖滚烫生痒。

就要到达目的地，港岛繁华的景象已经在窗外揭开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