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洛特被泪水浸湿的唇无奈地弯了弯,他从未见过这么会粘人的雌虫崽。大多数雌虫崽生来都很孤傲独立,伊洛特自认已经是少数情感丰富的雌虫了,可他也从未见过幼崽这样,绵软又黏糊,细密的像一块儿香甜的糖糕,又温暖得像星辉的余韵。
他紧紧抱着幼崽,像抱着一个稀世珍宝,心里做出了选择——他无法离开幼崽,即便帝都星的使命在召唤他,即便亿万虫族的性命枷锁一样压在他的身上,在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保护他的幼崽,保护这荒蛮的世界孕育出的珍宝。
而就在这时,菲尼斯从一震尖笑之中抽身出来,粗声粗气地对穆瑞斯说:
“oi,胖崽,去唱个歌!唬,真不知道你一个混血种虫崽是怎么学会唱歌这种高级事的,但今儿高兴,咱也听听雄虫才能听的歌,赏赏贵族老爷的惨状,哈哈哈!”
帝国的艺术和文学都是雄虫的特供,大多数雌虫和亚雌一生都没有听过一首像样的歌曲,所以在反叛军唱起那首反叛之歌,对灵魂的震撼可想而知,让许多听过的雌虫和亚雌都走上了推翻帝国的道路。
来自地球的大学生当初也是用这一招打开了这个隐藏极深的酒馆的大门。
“不要叫我胖崽!让我很没面子!”
虫崽怒吼。他深吸了一口雌虫清冷微苦的味道,拿过了一只小型电子麦,他在雌虫下意识的挽留中爬出他的怀抱,站在吧台之上对雌虫俯首一礼:
“我唱给你听。”
——为我留下,活在此刻,对自己宽容一点,好吗?
虫崽澄澈清脆,充满生机的声音回荡在酒馆里:
“他们把我绑在火刑柱上活活烧死”
“月光倾泻,树影幢幢”
“分歧者必死,他们咆哮”
“可若重来,我照做不误”
“我在旷野中赤足奔跑,我在星空下纵情高歌,我点燃篝火燃烧旗帜和谎言”
“这是我的生命,欢迎来到我的革命”
......
这是一首唱给分歧者的战歌,是献给伊洛特和宇宙中踽踽独行者的情诗。
酒馆的喧嚣声在歌声中渐渐小了,而伊洛特的心跳也渐渐缓了下来,他侧耳听着那生机勃勃的声音,莫名感到自己的灵魂随之悬浮。
幽暗之中,许多虫族随着音乐声不由自主地摇晃身子。帝国明文禁止艺术、音乐和文学正是为了湮灭雌虫亚雌对人性和生命的思考,从而变成好用的机器,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心思,而其中,音乐是最有效的、跨域时代、文明和种族的交流方式。
昏暗的灯光中,虫崽向伊洛特走来,四头身站在一米多高的吧台上,他仍然轻声唱着震颤灵魂的旋律,用小短手搭上雌虫的肩膀,仰着小胖脸:
“身披枷锁而高歌是我的天性。”
“欢迎来到我的革命。”
随着单纯的音律,胖虫崽在吧台上轻轻挪动小胖腿,牵引着伊洛特挪动脚步。这是一场不伦不类的双人舞,伊洛特虽然优雅,但对此一窍不通,而虫崽站在吧台上才勉强搭上舞伴的肩,圆滚滚的模样更是滑稽。
但他们都沉溺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