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洛特突然感到一阵惭愧。他俯身抱起幼崽,抬腿顺着幼崽方才走过的路进入了垃圾场。地面崎岖不平,散发着机油和金属绣化的臭味,他紧紧抱着怀里的幼崽,第一次直观的知道幼崽的生活有多么不容易。
伊洛特无数次许诺要照顾幼崽,可到头来他却靠幼崽才能行事,反倒是幼崽在关照他这件事上表现得游刃有余,这让伊洛特如何不惭愧?雌虫的双颊浮现出一丝血色,他稳稳抱着幼崽,顺着小胖手指着的方向进入了垃圾车。
穆瑞斯察觉到雌虫的认真,只好涨红小饼脸坐在了雌虫的臂弯里,小鼻头埋进雌虫的颈窝,吸雌虫身上清冷的石菖蒲气息。
被美貌雌虫抱崽似的抱着,大学生当然感到羞耻,可是这些日子里雌虫时常会将他抱起来揉搓,夜里会像抱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将俊秀的面容埋进虫崽的软肚肚里——大学生并不是真的幼崽,他知道雌虫或许是病了,因为过去的经历得了ptsd或皮肤饥渴症,亟需身体接触才能摆脱如影随形的恐惧。
对此,虫崽当然不会吝啬自己除了被雌虫喜欢之外,没什么卵用的肉肉,可是糟糕的是,久而久之,他好像也过分习惯和雌虫贴近,嗅闻雌虫身上过于好闻的味道,以至于将系统任务都一再拖延。
或许古人云得对,美人乡是英雄冢,可是他不是gay啊!
在系统忙于收拾别的宿主的烂摊子的时候,穆瑞斯悄悄进行了一次信念崩塌,但这并不影响他像一块大号年糕一样粘住雌虫,听着雌虫稳健的心跳,心中什么杂念都没有了。
两虫进入下城区黑市时,天光正盛。因为第一军的停驻和频繁的审查,黑市比往日萧条,但仍然有不少虫躲在暗处,无数视线游离在与黑市格格不入的,身材挺拔的伊洛特身上,像是嗜血的野兽敏锐地察觉到族群中的异端。
胖虫崽遮好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生机盎然的绿眼睛,从身体紧绷的雌虫臂弯里跳下来。他拽了拽雌虫的衣角,仰着脸小声说:
“放松点呀!黑市的虫做的是掉脑袋的买卖,最忌讳贵族做派和循规蹈矩的执法队。他们会以为你是来捉他们的便衣,你塌一点肩膀,把自己的脸全部罩起来,不要直视他们,对对,就是这样,偷感重一点!”
雌虫在虫崽的指挥里不伦不类地缩起挺阔的肩,可无论他怎么掩饰,骨子里的贵气和动静之间的威仪仍在,显得不伦不类,愁得虫崽又掉了两根卷毛:
“算啦,你抱着我吧!接下来我们扮演走投无路的贵族雌虫为了救他病弱的幼崽勇闯黑市。”
虫崽无奈地张开小手,被雌虫抱起后老气横秋地叹口气,倒让雌虫微微弯了弯唇角:
“抱歉,我太笨了。”
“才不是呢,你...哎,大概这就是贵气天成吧。”虫崽忧愁地趴在雌虫肩上,小胖脸儿挤出两个肉窝窝。穆瑞斯在原世界就是个贫穷大学生,没接触过什么上流社会,可信息大爆炸的时代,隔壁岛国皇家总分20的耀祖继承人被网民轮番嘲讽,欧洲皇室秘辛也被营销号编成段子,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民崇尚贵族?那才是忘记革命先烈们的牺牲了。
可是在雌虫身上,贵气是一种浑然天成的具像化特质。他仿佛有一种天生的魔力,能让人的目光停驻,能让人想要倾听和顺从,为他的一颦一笑和每一个字感到血热。
穆瑞斯根本无法抵抗雌虫的魔力,他不知道拿他怎么办。他或许早该想办法送雌虫出帝国,然后继续完成他的系统任务,可是在雌虫身边,他脑子里总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是发现自己的小饼脸紧紧贴在雌虫的心口,两只小胖手也揪着雌虫的衣襟不放。
身体反应是骗不了人的。他不想让雌虫离开自己,他只想让雌虫安全,而他也深知以他如今的能力,以帝国动乱和压迫的现状,他无法给雌虫提供他应有的明亮殿宇和繁花锦绣。
黑市许多摊位和店铺都空了,穆瑞斯通常用来探听消息的几个非法酒馆也打了烊。为了维持他们的人设,穆瑞斯和雌虫换取了一些治疗热症的药物,贩卖药物的摊贩是个年迈的亚雌,他皮肤带着病态的苍白,手指干瘦裂纹,想来即使是体质等级低,也仍然在晚年遭受雄虫信息素匮乏症的折磨。
年迈亚雌带着精光的视线扫过来,在雌虫怀里仰着脸东看西看的穆瑞斯连忙将脸埋进雌虫的肩头假装奄奄一息的模样,还哑着声音叫了两声“雌父”。雌虫白皙的面容微微涨红,手忙脚乱地将带着能量的兽肉递给亚雌,换取了药物,匆匆抱着虫崽离开了。
“嘿嘿,我演的怎么样?不过我觉得那个亚雌不对劲,他好像一直在打量我们,从前的交易不是这样的。”
虫崽警觉地从雌虫肩头探出小脑袋,看着四周的情形。几个高大的身影在暗巷中一闪而过,虽然身体健壮,却姿态僵硬,有一种浓烈的机械感。
这些都是曾经的黑市没有的。虫崽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雌虫,而雌虫抱着他的手臂越来越僵硬,就在虫崽察觉不对,想要抬头的时候,却听到雌虫若无其事般,声音轻柔地说:
“没事的,或许是雌虫形态的机器人在巡逻。我们走吧,根据手环网络的消息,反叛军今夜在蛇盘树下有个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