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瑞斯仍然在施密特伯爵广阔无垠的猎场上,住着一个被废弃的,放杂物的木屋。木屋里只有基础设施,和地球的公寓差不太多,可是原主居住的庄园房间里,是有供雄虫使用的医疗舱的。
黑市的药物只能治疗外伤,或许还是要用一下医疗舱稳妥一些,可是穆瑞斯想不出怎么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让雌虫使用到医疗舱。
还有就是...怎么让雌虫在日后也远离虫渣的侵害呢。
满是愁绪的雄虫崽扯了扯兜帽,只露出一双澄澈的绿色眼睛。他站在一个高脚凳上挥舞触须,娴熟地在简陋的灶台上翻炒食材。
新鲜的鹿肉没有腥味儿,穆瑞斯搭配松露和芦笋,做了两大份儿鹿肉排,又考虑到雌虫大病初愈可能没太有胃口,他用先前剩下的牛骨炖了高汤,又把蔬菜和菌菇打碎,熬成了清甜可口的奶油蔬菜蘑菇浓汤,配了一块儿烤得香酥的酥饼。
末了,穆瑞斯还把鹿腿上的腱子肉卤上,同时考了个简单的马芬蛋糕作为饭后甜点。前世,为了调查一家高级餐馆的卫生问题,穆瑞斯乔装成学徒混进后厨,他本身有些天赋,没过多久,就从大厨手里学了真本事,等到表明身份,还让大厨一阵挽留,直道他上大学搞新闻浪费了厨艺上的天赋。
穿越以来,穆瑞斯其实并没有在吃穿用度上上过心,满脑子都想着他那系统任务,把系统都烦得够呛。虫族的调味料也不好寻,在虫族变态的社会规训下,所有享受,比如艺术、音乐、美食和诗歌等,都是雄虫的专属,而雌虫和亚雌无论功勋和贡献,都只能以营养剂维生。
穆瑞斯厌恶这种雄虫特权,让美食在他嘴里都没滋味儿了,自然也懒得费心思。可如今他捡到了一个饱受折磨的雌虫,照顾对方成了他的责任,这让他一下充满了操持生活的动力——虽然这没什么逻辑,可他就是觉得,帮人帮到底,遇到这事儿他得管。
莫名燃起来了的雄虫崽乒乒乓乓做好一切,收起了精神触须,拿着有他半个身体长的汤勺搅动着锅里的浓汤,圆墩墩的背影却透着一股认真劲儿,氤氲的食物热气模糊了他的身形,模样颇有几分好笑。
伊洛特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黑发雌虫眨了眨他金色的眸子,似乎不能理解这荒诞的一幕。
他动了动手臂,因为伤口而发出了一声压抑的痛嘶。
在陷入黑暗之前,伊洛特一直祈祷自己不要再醒来了。
第一军团平叛失败的消息传回帝都星,他作为第一军的上将,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虫族不会原谅战败的军雌,主人怎么会容忍他们手中的工具不再锋利呢?历来,在战场上让帝国蒙羞的将官有两种下场,被当场处死、以儆效尤,或者......
失去任何尊严,走一条“耻辱之路”,而后发挥最后的价值,成为某个雄虫的雌奴。
而很不幸,伊洛特得到的惩罚是后者。
耻辱之路,顾名思义,是一条充满羞辱的路。受刑的军雌会被绑缚双手,锁住脖颈,从帝国的边境星球开始,在每个帝国居住星球的最繁华的街道上徒步走过,让每一个帝国的雄虫,都得到羞辱战败军雌的机会,让每一个帝国的雌虫和亚雌,都明白让雄虫失望后的下场。
是的,耻辱之路的目的并不是处死罪雌,因为能成为一军统帅的高等雌虫和亚雌在帝国也不常见,他们还有生育价值,可是没有一个走过耻辱之路的军雌,能够坦然的活下去。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死在了半路,而侥幸存活的,也大多会因为雄主的虐打和求生意识缺失而迅速衰亡。
施密特伯爵管辖的星球,是伊洛特耻辱之路的第一站。而仪式还未开始,伊洛特已经不堪重负,为了寻求解脱,他可以做任何事。
可是他再次醒了过来,黑发雌虫苍白的唇扯出一个苦笑,他所在的地方似乎是个早就被废弃的木质古老建筑,只有两个房间,他大概在“卧房”里,墙上挂满了龙飞凤舞的手写纸条和简报,而卧房敞开的门可以让他看到另一个房间的情形,一个穿着斗篷的四头身幼崽正背对着他制作食物。
似乎察觉到他的苏醒,幼崽用小短手关闭上了炉火,从高脚凳上跳下来,蹬蹬蹬向伊洛特跑来,兜帽几乎遮住了他整张脸,只有一双绿色眸子一览无余。
那是伊洛特见过的,最生机勃勃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