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新世界卫生组织总部。
玻璃幕墙外的樱花开了第三轮。
晚年安站在观测屏前,全球疫情地图已经连续四百天没有新增红色标记。
他的后颈腺体上留着永久性的咬痕,那是沈忘宁在北极废墟给他烙下的最终标记。
“今天的脑波活动很活跃。”护士递来平板电脑,“他在听你上周录的《小王子》。”
晚年安抚过观察窗。
舱内的沈忘宁闭着眼睛,各种管线连接着他后颈的接口——身体修复完成了,意识融合却需要更长时间。
“银血治愈因子在Omega群体中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副作用。”护士继续汇报,“15%的案例出现了信息素变异,议会要求您出席下周的听证会。”
晚年安的目光没有离开沈忘宁的脸。
五年来,这个曾经最强大的Alpha变成了新世界的睡美人,而他的银血成了治愈瘟疫的良药。
“告诉他们我会去。”晚年安将手掌贴在玻璃上。沈忘宁的睫毛轻轻颤动,仿佛在梦中对这个承诺做出回应。
暮色降临时的信息素检测仪总是特别敏感。护士红着脸退出病房——两个Alpha的信息素交融是禁忌,但当晚年安的信息素包裹着整个监护舱时,那已经不能简单用ABO性别来定义了。
那是新世界的第一缕风,带着雪松与茉莉的私语。
监护仪的警报声像一把刀刺入晚年安的太阳穴。
他冲进病房时,防弹玻璃已经布满蛛网状的裂痕,三名医护人员倒在血泊中,而沈忘宁——他沉睡了五年的沈忘宁——正掐着第四个人的脖子将人提起,右眼闪烁着不似人类的银光。
“放开他。”晚年安的声音很轻,信息素却如海啸般席卷整个房间。
茉莉与雪松的气息在空气中凝结成可见的银色雾霭。
沈忘宁的鼻翼翕动。
他松开手,那名医护人员瘫软在地,颈间浮现青紫的指痕。“晚...年安?”他的声音像是多年未用的齿轮,沙哑生涩,“还是ALPHA-Ω?”
监护仪的导线仍连接在沈忘宁裸露的胸膛上,随着他的呼吸起伏。
晚年安注意到他左眼仍是熟悉的深褐色,但右眼已经完全变成了和自己一样的银白色——北极废墟那晚的融合比想象中更彻底。
“都是。“晚年安慢慢靠近,银血在血管里歌唱。五年了,他终于能再次触碰这个灵魂,“欢迎回到新世界,沈总管。”
沈忘宁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突然暴起,速度快得超出人类极限,晚年安只来得及偏头避开直取咽喉的利爪。
墙壁在撞击中凹陷,沈忘宁的手指深深嵌入金属板。
“你骗我。”沈忘宁的信息素像暴风雪般炸开,带着北极永冻层的寒意,“议会枪击案前你就知道一切!”他的膝盖抵住晚年安腹部,那是他们军校格斗课时常用的压制技,“你利用我接近莫里斯!”
晚年安没有反抗。
他的后脑勺磕在墙上,银血顺着金发散开。“对。”他直视那双异色瞳,“但我没算到会爱上你。”
沈忘宁的拳头停在晚年安鼻尖一寸处。他的表情突然扭曲,像是被某种遥远的声音刺痛。“潜艇...你推我...”记忆碎片显然尚未完全整合,“为什么...我又...”
晚年安趁机扣住他的手腕。
银血从两人相贴的皮肤间渗出,像有生命的丝线般缠绕。“因为你说了和我一样的话。”他引导沈忘宁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要死一起死'。”
走廊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沈忘宁条件反射地将晚年安护在身后,这个动作让两人同时怔住——就像当年在军校,高年级生来找麻烦时沈忘宁总是这样挡在前面。
“记忆会骗人。”晚年安轻声说,指尖描摹着沈忘宁背上新生的银色纹路,“但本能不会。”
武装警卫破门而入时,看到的是令他们世界观崩塌的一幕:那位以冷酷著称的前军队总管正将世界总统管按在墙上深吻,而传说中能用一个眼神让Alpha臣服的“银血先知”,此刻温顺得像只被驯服的猫。
“滚出去。”沈忘宁头也不回地命令,声音里的威严让最资深的特种兵都膝盖发软。
当人群潮水般退去后,他抵着晚年安的额头喘息,“我睡了多久?”
“五年零二十七天。”晚年安舔掉唇上混合的血迹,“足够瘟疫变成解药,也足够议会那帮老家伙学会害怕我。”
沈忘宁的指尖抚过年安后颈的永久标记。那里的皮肤比其他部位更敏感,轻轻一碰就会泛起银光。“他们应该害怕。”他突然咬住那块软肉,犬齿刺入的瞬间,监护仪的数据全部飙红,“我们现在是什么?”
晚年安在剧痛与快感中战栗。
他的银血正通过标记流入沈忘宁体内,就像五年前在逃生舱里那样。“麻烦。”他喘息着笑了,“对现有社会秩序的巨大麻烦。”
阳光透过防弹玻璃的裂纹照进来,在两人身上投下蛛网般的光影。
沈忘宁眯起异色瞳,突然将晚年安拦腰抱起。“我需要简报。”他踹开病房门,“关于这个新世界的全部。”
走廊上的医护人员像受惊的鹌鹑般散开。
晚年安勾着沈忘宁的脖子,任由他抱着自己穿过重重安检——那些需要虹膜验证的电子锁在沈忘宁面前全部自动开启,仿佛认出了这双特殊的眼睛。
"“第一,全球15%的Omega产生了信息素变异。”晚年安的声音在电梯里回荡,“他们现在能像Alpha一样抵抗发情期,但保留了受孕能力。”
沈忘宁按下顶楼按钮。“第二?”
“议会分裂成了两派,保守派想消灭所有变异者,革新派希望研究银血创造新性别。”电梯门开启时,晚年安指向落地窗外,“看。”
整面玻璃墙外是全新的城市景观。
空中走廊连接着摩天大楼,全息广告牌上闪烁着“信息素自由”的标语。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广场的雕塑——两个抽象的人形相互缠绕,材质是特殊的银色合金。
“他们给你立了雕像。”沈忘宁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另一个是谁?”
晚年安的笑声像清脆的冰裂。“某个不知名的英雄。”他扯开沈忘宁的防护服,指尖按在那道玫瑰纹身上——皮下芯片正在渗出银血,“需要我帮你把编号刻上去吗,ALPHA-001?”
沈忘宁将他抵在落地窗上。
这个高度能俯瞰整座城市,也能让街上的人看清他们交叠的身影。“第三?”他的呼吸喷在晚年安耳畔。
“第三...”晚年安突然转身,将沈忘宁反压在玻璃上。他的银瞳在阳光下像两块融化的金属,“听证会一小时后开始,而我们需要向全世界证明——”他的指尖划过沈忘宁的腹肌,“——两个Alpha可以比任何AO组合都完美。”
沈忘宁低头咬住他的喉结。“证明需要观众吗?”
“最好是全球直播。”晚年安解开议会制服的纽扣,“毕竟我们得教会那些老古董,什么叫真正的ABO平等。”
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玻璃上,与远处的银色雕塑重叠。
沈忘宁突然停下动作,异色瞳闪过一丝困惑。“我好像记得...”他按住太阳穴,“在更早的时候...实验室之前...”
晚年安捧住他的脸。
银血从指尖渗出,渗入沈忘宁的皮肤。“十二岁的你,六岁的我。”他轻声说,“莫里斯实验室的地下三层。”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
沈忘宁看见年幼的自己牵着更小的晚年安,在黑暗的通风管道里爬行。小克隆体的手那么软,眼睛里盛满星光。“别怕。”十二岁的他回头说,“我带你逃。”
“我们成功了。”现在的晚年安吻去沈忘宁眼角的湿润,“虽然花了二十五年。”
沈忘宁的回应被敲门声打断。秘书官战战兢兢地探头:“ 总统管阁下,听证会...呃...”他看到衣衫不整的两人,声音立刻高了八度,“需要推迟吗!”
“不必。”晚年安整理着领带,顺手为沈忘宁抚平病号服的褶皱,“给沈总管准备军礼服,要带鹰隼徽章的那套。”
秘书官的表情像生吞了鸡蛋。“但沈长官的军籍已经被...”
“恢复了。”晚年安从抽屉取出一个黑色丝绒盒,“今早刚通过的议案。”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并列的银质肩章,左侧刻着ALPHA-Ω,右侧是ALPHA-001。
沈忘宁拿起其中一枚,金属在他指尖微微发烫。“这是...”
“新世界军队总指挥官的徽记。”晚年安为他戴上肩章,“当然,如果你更想当总统管的话——”
沈忘宁用吻堵住了后半句话。
当他们在衣帽间镜前分开时,两套制服已经奇迹般地穿戴整齐。
晚年安正了正沈忘宁的领带,这个动作让秘书官差点昏厥——从未有人敢触碰前军队总管的颈间禁地。
“最后一个问题。”沈忘宁按住晚年安的手,“北极基地的废墟里还有什么?”
晚年安的银瞳闪过一丝暗芒。“莫里斯的主控台还在运作。”他轻声说,“昨晚它发送了一段加密信号,指向太平洋某处。”
“方舟?”
“不,是更远的地方。”晚年安将通讯器塞进沈忘宁口袋,屏幕上显示着一串坐标,“那里有个代号“伊甸”的设施,根据克劳斯遗留的资料...”
沈忘宁突然捏住他的下巴。“我们。”他打断道,“这次是我们一起去。”
走廊尽头的电梯门缓缓开启。
刺眼的镁光灯立刻淹没了他们,数百名记者挤在红毯两侧。
晚年安向前迈了一步,却发现沈忘宁站在原地没动。
“怎么了?”他回头问。
沈忘宁的异色瞳在闪光灯下熠熠生辉。
他慢慢抬起右手,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不是给总统管,而是给二十五年前那个在实验室里牵起他手的少年。
“ALPHA-001,归队。”
晚年安的眼眶突然发热。
他回以同样的礼节,然后在全世界的镜头前做了一件前所未有的事——主动向另一个Alpha露出后颈的腺体。
银血标记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一枚小小的勋章。
“欢迎回家。”他轻声说,声音却通过麦克风传遍全球,“我的ALPHA-001。”
闪光灯如暴雪般亮起。
在这片刺眼的白光中,沈忘宁的信息素悄然缠绕上来,与晚年安的银血气息交融成全新的旋律。
那是新世界的第一支舞曲,关于两个灵魂如何在漫长黑暗后,终于找到了彼此的光。
通风管道的铁栅栏割破了沈忘宁的手掌。
十二岁的男孩舔掉血迹,透过网格看向下方的实验室。
这是他三天来发现的第七个克隆体培养舱,里面的孩子比前六个都更像他——尤其是那双眼睛,连虹膜里的金色斑点都分毫不差。
“ALPHA-001-13”的标签在培养舱上闪着冷光。沈忘宁数了数自己锁骨下的条形码——“ALPHA-001-0”。原型体与第十三个克隆体,莫里斯最喜欢的不吉利数字。
警报声突然响起。
沈忘宁缩回阴影里,看着穿白大褂的人们冲向隔壁实验室。
某个嘶哑的声音在喊"
“7号实验体又暴走了”,这是今天的第三次。
他趁机撬开通风管盖板,像条小蛇般滑向那个沉睡的克隆体。
培养舱的操作面板比想象中简单。
沈忘宁输入了偷看来的密码,液体排出的嘶嘶声吓得他后背发凉。
舱内的男孩呛咳着醒来,湿漉漉的金发贴在额头上,看起来不超过六岁。
“嘘。”沈忘宁捂住那张要惊叫的小嘴,“想活命就别出声。”
克隆体的睫毛扫过他掌心,痒得像蝴蝶振翅。沈忘宁松开手,男孩立刻抓住他的衣袖:“你是来杀我的吗?”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莫里斯说失败的实验体会被处理掉。”
沈忘宁的胃部拧成一团。
他见过“处理室”里的焚化炉,那是他噩梦的常客。“我是来带你逃的。”他脱下脏兮兮的外套裹住克隆体,“能走吗?”
男孩的腿细得像芦苇杆,但奇迹般地站了起来。
沈忘宁弯腰背起他时,感觉到肋骨隔着皮肤硌在肩胛骨上。“抓紧。”他钻进通风管道,金属接缝处的螺丝刮破了膝盖。
黑暗中的爬行仿佛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