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这话糊弄不了我。”焦业道,他的声音从未如此冰冷,“况且若是你同我说,我也是可以叫自己别总想着跟他们打架的。”
我没说话,视线直往旁飘。心魔心魔,为何这玩意儿能被叫作心魔?若是真有那么好被控制住,也不会有无数修仙者转身便做了魔修。
“你觉得那合欢宗宗主是你引来的。”焦业道,“你觉得是自己引来了他,才害得我被杀死。是也不是?”
“我前世听其他人说,我们宗门的宗主若是与同宗的弟子交好,便会为她介绍有不少元阳的被下了情毒之人。”我没回答他这问题,只说道,“我原本是想靠这个提升自己的海潮剑法的。”
我实在太想杀了那个星机阁的女长老,却因此招来了更大的祸患。合欢宗的宗主已在大乘后期,连现在的温远也打不过他,而我又要捱到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杀死他?
说到底,若非我想寻个捷径想到疯魔,焦业又怎么会再遭一回叫人杀死的罪?
“合欢宗的长老都会因陷入情网而堕为魔修,合欢宗宗主陷进去不也正常?况且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魔修常挨打的事儿了。”焦业缓缓道,“然而这事儿究竟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便要一厢情愿觉得这便是你自己的错——你为何为此感到痛苦?是你引他来的魔域吗?还是你叫他杀得我?”
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却不再像先前那样等我挨个儿接受完,叫我毫无招架之力,逼得我下意识往后退。
身后的欹案不知什么时候被我给碰倒,上面的话本跟银字儿全掉下来,落在地面上,一本又接一本,全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
“不碍事,你今日不同我解。我便等到明日,你明日不同我解,我便再等下去。”我背对着他蹲下,将那些跌下来的话本跟银字儿给再次摆上去,一边放一边眼泪直往下掉,“我迟早能等到你愿意同我解的时候。”
“你先前说我来得太慢,我便早早过来寻你。”焦业的声音从我身后传了过来,“我不喜饮酒,更不喜去人间,也不知晓为何有人辟谷后还如此馋嘴。”
“若不是心悦你,我怎么会尝试这些东西?”
“我也想过你说的那话,”焦业见我还是不吭声,继续说下去,“然而我想的是你同意和我结魂契的那个结,却不是解道侣契约的解。”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我再顾不上什么不让他看见自己落泪,干脆捧起地上最后的两本银字儿转过头去:“那又如何!你知道我性子,你以为今日不同意我便会善罢甘休吗?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左右也不过是解个道侣契约罢了,有什么了不得。之前又不是从未解过!何苦说这些话使我更难过?
况且又不是我想解,等解决了他们——最起码一定要解决那个所谓的女长老。再风风光光的大办一场道侣大典,这又有何难?
“我又没说不同意,是你一直不肯看看我。”焦业冲我挤出一个笑来,但这笑看着实在不怎么样,倒不如干脆板着脸,或者干脆不要笑,“好了,要被解除道侣契约的那个人明明是我,你怎么看着倒比我还难过?”
他张开胳膊,是个要我过去拥抱的动作,而我转身放好那两本书,走过去,弯下腰拥住他。
“你不会因着解除道侣契约就渐渐就忘记我的。”焦业问我,“嗯?”
“不会的。”我很小声地应,“我会时不时来看你的,省得你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又陨落了。”
“也别答应跟别人做道侣,无论是谁。”焦业继续问我,“好不好?”
“现在也只有温远提,我才可能会同意。”我咕哝,仍是很小声,只是音量比之前那句低得多。
“他提也不许同意。”焦业用衣衫替我擦了眼泪,“我不喜欢他,他跟那合欢宗宗主我都不喜欢。”
“那你说什么废话,跟我走得近的男人你就没一个喜欢的。”我忽然想到一事,下意识跟焦业提了一嘴,“对了,那杀了你的合欢宗宗主已经接连送了我好几年的礼物了,你觉得我是应该收了……还是挑个时间全还回去?”
“礼物可以收。”焦业想也不想,“门不许让他进。”
“好。”我再应,又补充一句,“他也曾登门拜访过,不过被我打成重伤了。”
也不是第一次来便被我打成重伤,微生弘敬登门拜访的前两回我忍了又忍,总觉得好赖都是合欢宗的,还有些情分在,能不撕破脸就不撕破脸。然而他第三回拜访时,我觉得实在忍不下去,若是再忍下去,想来有心魔的那个便会从焦业变成我,干脆提了魔剑出去,冲着微生弘敬拔了剑。
什么剑术,什么招式,全都被我抛在脑后,我一心只想着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痛苦。
但瞧见他被我打伤时我还是愣住,疑心自己如今怎么连大乘后期都打得过,最后还是不愿深想,冲微生弘敬抛出一句无比生硬的‘再来就再打你一回!’
然后干脆关了门,将宗门内其他弟子跟长老惊疑的视线全拦在门外。
焦业勾了勾唇角,他总算是笑了:“打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