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赤红灵果给你,”我擦干净手里的果子,递给邵温,“虽然大概对你的作用不大。”
万剑山的长老邵温是我下山后碰见的头一个元阳很多的男人,这个很多并没有到多过那些大自在殿的佛修的地步。而是因为在此时的我看来,大于二的元阳便是很多了,人在饿狠了的时候是顾不上挑食的。
此时我已经转世,也存了上世的记忆。可惜的是焦业和温远此时都还没到我身侧,也不知是不是还在闷着头修炼。
他俩一个跟着我大步走了两世。一世是被我追着跑的合欢宗长老,没多久承了这份什么青玉什么玩意儿都一股脑塞给他的情,变成了追着我跑顺带除除我情草的魔域魔皇,这一跟便径直跟到了第二世。一个是我二世时搭在万剑山弟子身上时才碰上的万剑山剑尊,分明是个高傲性子,也明知道我找上他就是要借他送的剑气去杀把我家魔皇挤下去的魔将,却也由着我借他的剑气狐假虎威。最后犹死撑着不肯离去。直到我们结了魂契才肯走。
上善诀需得元阳揽得够多才能修炼,第一层瓶颈是与十万大山的妖修,最后的瓶颈便是与魔域的魔修。
这俩人谁来了我都会觉得出去寻野花的自个儿良心好似在迎着风颤,只能趁他俩这会儿还没到先多揽点儿元阳……当然,主要是为了早点儿修炼到能和魔修双修的地步。因为温远还好,他同我初见时就是温吞性子,逼狠了也不过兜头扔出一句委屈至极的‘看看我罢’。然而焦业随我走了两世,早摸清了我的软肋。本就是合欢宗的长老,堕成魔修后干脆将所谓的礼义廉耻全抛在脑后,心悦你这话总是说得缠绵又顺当,喝的醋也是一口接着一瓶,逼急了能将我直接扛进洞府。
我要是想跟他说我要练上善诀,他就会说什么?你修的上善诀是为了同我双修?无妨,你跟我双修又不一定要修够上善诀。
但是上善诀若是不修好,和你双修也只能快活一世,下世便碰不了头了!
可怜我二世好不容易混成了合欢宗长老,混到了大乘第一人,和人双修要么看脸要么还是看脸。第三世却要为了这所谓的上善诀重头开始,生冷不忌,有元阳便是我要讨好的对象,而且现在拿得出手的居然只有青玉跟月下草。
好不容易从秘境里得了个赤红灵果,讨好的对象还对此不感兴趣。
“你平日里无事可做吗?”邵温此时便皱着眉头问我。
虽是皱着眉,但他到底是收下了我递过去的那枚果实。
有事可做啊,你就是我要做的事儿,你莫非不知道合欢宗的外宗弟子的修炼便是与人双修吗?
我很不满他这番说教的口气,面上却照旧熟练的挤出个笑来:“你是讨厌我缠着你吗?”是典型的万剑山应付不来的小姑娘做派。
他脸上果然多了抹红,然后便飞快地转过头去:“随你!反正你若是碰上什么事儿,我可不会救你。”
我活了二世,这已经算是第三世,带了记忆后理应成熟些,也自然能分辨他说这话到底是要救还是不救,听了这话却觉得十足火大,当即抱起胳膊:“不救就不救!谁稀罕你救!”
万剑山的本来就都是直性子,更何况我眼前这个是长老。他拧了拧眉,看样子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又没说,最后竟直接施个术,从我眼前消失了。
走了?
就这么走了?
——就没见过这样的榆木疙瘩!
我沉默地站在原地,想踹身后的灵树发泄,到底记得当初不知是兔子还是鹿的妖修随口的一句植物要生出自己的灵智需得等上万年,于是揣着满肚子火气,在灵树前抱着膝盖坐下了。
我哪里不知情爱一事儿全凭自愿?只是想我一世到二世,一世碰上焦业后就再没受过挫,向来都是我指哪儿他就打哪儿,便是我闲来无事想练练偷袭,结果没控制住力道夺走了一个大家族的小孩儿性命,被她父母满修仙界追杀的时候。他也只是三两下应付完,转头问我去不去看花。二世碰见剑尊温远后就变得更加自在,他送我的百十道剑气成了拦住焦业的锁,以至于每次焦业也只能看着我攀别人的胳膊,不能再仗着武力比我高扛我回去。
……不过他二人从这之后私底下打得更多了,虽不至于舞到我跟前,偶尔也会叫我碰上个几回。
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回是焦业大骂温远是个十足的蠢货,自个儿说不出爱,做不出什么将人扛回去的事儿,便要撕烂别人的油纸伞,让别人也陪自己淋雨。温远倒也不是真没火气,听了这话直接拔剑,掷地有声:“我便是撕了你的伞又何妨!?我还就撕了!”
我在外坐着,嘴里嚼着异兽肉干,很轻车熟路的跟前来询问怎么回事儿的宗主摆摆手,说无妨,不过是剑尊和魔皇又打起来了。他是知晓这两位打起来的时候六亲不认的模样的,也在我旁边坐下,很聪明地离我有一臂远的距离。嘴里念着家具要换新的了但是昨日才安顿好一个打上宗门的万剑山,这砸的都是什么啊,是钱啊,都是钱啊!我模样很洒脱的嚼着肉干,在心里想还春丹啊,这两个人砸的是什么啊,都是还春丹啊!
等这二人终于打完灰头土脸的来找我,好嘛,我二十颗还春丹这就没了。
本以为那二世记忆被我揣着一块儿来到第三世应该更好,现下想来还不如不要,也省得这会儿遇到这些小事儿也觉得受挫。反正他们总能寻得我的,也总能让我重新爱上他们的。
我正犹豫着接下来是不是要个换个目标,然而才从宗门下来没多久,练气时能碰上的机遇本来就少,就算是想换个目标,一时半会儿也是寻不见的。正在唉声叹气之际,眼前的大道半空忽然被撕裂开一个口,四溢而出的魔气转眼便从口中飞扑至我跟前,最后又被一只熟悉的手生生扯回去。
我靠上身后的灵树,抬头望去。看见那人踏上大道,临了不忘转身一踹,将那眼看着就要跟出来的魔气全踹回去,随后那口子便被他给干脆关上了。
焦业甚至没有往两旁望的打算,直直朝我所在的位置走过来。
随后他朝我伸出手来:“齐止……我寻你很久。”
今日可是第七年,你未免也寻得太久了。
我很不满,刚才那一肚子的气都没发得出,眼下可以承受我怒火的便到了我跟前,说出去的话不自觉便捎上了三分火:“你是谁?”然而说出这话的下一秒我便开始后悔。
说到底这又关他什么事儿呢?将自己的火气倒给身边的人?他们忍着我作为合欢宗妖女时常出去去找男人的脾性,诉说自己思念的纸鸢也常被我忽视。现在我也不过是等了七年,凭什么就得为旁人同他置气?又为何要因此而恨自己揣了和他们的记忆?
那只手突兀地顿住,焦业只是沉默了一瞬,又很快将眼中的无措收下去,冲我露出一个笑来:“初次见面,我是魔域魔皇,名唤……”
他这样我越发觉得良心不安,当即握住他的手,站起来,深吸一口气:“焦业。”
“你有前世的记忆?”焦业并未收回手,只细细地端详着我的脸庞。
“自然,我还知晓这是你与我的第三世。”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是觉得这副面容不够好看吗?”
“尚可,只是还有些不习惯。”焦业实话实说,“不过我只是爱上你的魂魄,因此这不习惯迟早也会变作习惯的。既然总会变成习惯,也自然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