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禧节,他最积极的节日,每次上街都要把一切能祈福的东西买空,似乎只有把它们都挂在身上,才能有那么一丝丝的安心感。
当然,也只有那么一丝丝。
“他这里种类挺齐全,你们要不也买点?”
摊主平时默默无闻惯了,今天一下子有人买那么多,而且接待的还都是贵客,高兴得都不会算钱了,听到鹤言的话更是连连点头,将压箱底的祈福牌都挂了出来。
“大人都买这么多了,也不差我们这几个钱,不如送我们两个吧?”云衔终于止住了笑,开口就是“勒索”。
鹤言笑了笑,侧身给他们让出了位置:“云公子说这话?敞开了挑,我买单。”
“哎呀,既然鹤言大人都这样说了,鹤也,我们也不好驳人的面子不是?”
鹤也迁就地笑了笑,和他一同走到摊位前,挑了一枚心仪的祈福牌。
告别二人,云衔和鹤也回了夜陵。
虽说夜陵没了宗家,但此次冬禧节,鹤翊亲自坐镇花车,其场面之盛,丝毫不逊于风鸣,即便街市上已空无一人,然遗存之气息,依旧热闹非凡,恍若未绝。
跪在祠堂里,云衔的眼中有泪光闪烁,看着那清烟悠然升起,藏于心底的思念再度散开,随风随雪,遥寄重重。
如第一次来这里一样,鹤也同云衔一起对着牌位磕头,一俯一起,鹤也恍惚回到了四年前,修建这个祠堂的时候,他的心情又是何等的悲痛呢?
他万万不忍心再看到祠堂里多出一个牌位,可做最坏的打算想,他更不愿那人曝尸荒野。
雪下得小了些,月华如练,整个世界都亮晶晶的,夜风一吹,屋脊上的细雪飘散出去,像是白糖。
两人躺在房顶上望着天,长长的白气此起彼伏地呼出,不谋而合。
“哦……”云衔似想起了什么,伸手往怀里摸了摸,拿出那包掉着渣子的酥饼,“还有饼没有吃完。”
鹤也坐了起来,朝云衔伸出手,温柔道:“起来吃,别噎着。”
正好剩下两张饼,云衔撕开袋子和鹤也一人一半,咬下的瞬间不知道刺痛了哪里,一颗滚烫的眼泪砸落腿上。
云衔急忙扬起头,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饼,另一只手扯着衣服挡住,含糊地说道:“这饼都凉透了。”
鹤也没有说话,等云衔看向他时,才发现他早就吃完了。
“鹤也,你……吃得真快,我还想说吃不下就别吃了。”
云衔将最后一口饼丢进嘴里,干巴巴地咽下去,噎的他嗓子生疼,顺势就抹了抹眼睛。
“不会,这样也很好吃。”鹤也笑着为云衔擦掉下巴上的饼渣。
握住鹤也的手,云衔低头往他怀里看去。
“鹤也,你的祈福牌写的是什么?我们说好要交换的。”
鹤也拿出祈福牌,和云衔的碰在一起,两人中指上的戒指在月光下泛着淡淡银光,一枚内刻鹤羽,一枚内刻云纹,从此心意属你,山水万程,藏入余生。
“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半溪明月,一枕清风。”
云衔和鹤也先后念出了对方祈福牌上的内容,相视一笑,挂在了自己的腰间。
“鹤也,你也开始期待清闲的日子了?”云衔身子一转,躺到了鹤也的腿上。
“是啊,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久,也不知道何时到来。不过日子有了盼头总归是好的,当日子不再普通,哪怕周而复始,也都充满惊喜。”鹤也轻柔地帮云衔理着头发,由于低着头压着嗓子,所以声音哑哑的,像是说悄悄话一样。
“嗯,到时候……就我和你,我们住一个小房子,还能养点花草牛羊什么的,一张桌子,两副碗筷,热饭冷酒,赛过神仙。”云衔闭着眼睛,语气雀跃,一排牙齿白得像是刚剥了皮的杏仁。
这样的场景,他幻想过无数次,一次比一次强烈,一次比一次向往。
“冷酒伤身,以后还是少喝。”
云衔笑了一下,重重点了下头,挪着身子向上窜了窜。
“对了对了,再过五日便是你的生辰了,鹤也,你想要什么礼物呀?”
鹤也淡淡笑了下:“很多年前,我就不过一个人的生辰了。”
云衔嘴角一弯,笑声如冰块碰撞般清灵,他使劲眨了下眼睛,将睫毛上的雪花用体温融化。
“鹤也,我有点冷,你亲亲我就暖和了。”
鹤也垂眸,千斛明珠不及眼中一寸秋波,朦胧的夜色也为之一晃。
喉咙微动,鹤也俯下头,身下的人单腿轻轻弓起,环着他的脖子向上昂首。
相逢如萍水初遇,重逢似枯木逢春。
若命中注定,你我之间藏有万千可能,我将为你踏遍尘世山川,跋涉浩渺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