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修长的中年男子侧头看去,放下茶杯起身。
“这小子,还挺抗揍。”雷纳德嘴边的轻松微笑照常挂着,他拍了拍他的肩,“你姑娘也没下死手。别暗爽了。”
凌厉的攻势下,堪堪闪躲的库洛洛很难感受不到和这几滴泪完全相反的,她贲发的杀气。
她有先机。她可以远远看着,非常轻易地杀了他。不是更简单?
她打得比上一次凶多了。他自然也有火,情绪和思维绞缠得不明不白。库洛洛俯身躲过一个旋踢,抓到机会,反手扳过她的腰,绕去背后,右手攫住她的颈,“你哭什么?”
伊洛丝屈身挣脱擒拿,侧翻甩脱他的手臂,身体倒转,流星般再次踢向他的侧脸。
库洛洛后倾闪过,握住她的腿,“说话。”
她借势仰起身,配合另一条腿缠绞住他的脖子,把他压制在地。夕阳余晶射在扬起的砂尘中。
“说话?”伊洛丝好像很疑惑,“你听得懂人话?”
他钳住她的脚踝,扯出一点呼吸空间。肋骨断了两根,他借手肘反撑地面猛然抬起上身,趁她重心被扰乱时快速挣脱。
她后翻站稳,又是一个上勾拳,攻击速度再次提升。他不打算硬抗这一下,身体倏地向右偏转,借助后跃的力道躲过,拉开了一点距离,看清了逆光的剪影。
她头发乱了。
他也一样。风不大,最多把头发吹乱。冷空气麻痹了感官,这点伤不会疼,只是身上多了一处空当,风流疾驰而过,倒灌进去,搜刮掉他的力气,
她被风刮进他眼睛里头。
库洛洛还是想不通,“你怎么能对他……”
逼近他的人慢了下来。
他的怒火像风中忽明忽暗的烛火,连同眼中的落日,稍一吹就要灭了,“你干嘛要哭啊……”
伊洛丝的战斗欲也痿了。
她远远地站定,“我拿你没办法,遵循了你的修改意见,满意吗?”
“你明明知道……”他的句子被无形的手扭曲了部分,不通顺也不连贯。眉头微微皱着,无非是蛮不讲理的孩子气,“我只是想……”
她捻掉手上的灰,听上去远比他有底气,“你是怎么说出口的?我骗你?我对你说得上有求必应,你呢?答应我的,你做到了什么?我一次次哄你,最后变成我利用你……”
她转过身,声音被黄昏冻得硬邦邦,“库洛洛,别来找我,已经够了。”
她的影子被最后一缕夕阳拉长,和他重叠的部分一点点褪去,脱落,远离。他的影子在自己身后,和枯树灌木混在一起。
库洛洛的灵魂恍惚被拉回到多年前那个夜晚,留下一具壳,被不知什么力量定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