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滢想起以前邓梓健发过的一条动态,钢琴房窗外是落日,还有他们的合照。配字是“傍晚练习,有人送热奶茶。” 心里控制不住的酸痛。
——为什么,不是我陪他走过这些年呢。
邓梓健上台时,整个礼堂陷入一种安静的期待。
他穿着黑色西装、优雅,挺拔。
前奏缓慢,温柔,而是像风在压低呼吸、像夜里一个人走路时的脚步——小心、沉稳,每一下都踩进心里。
琴音刚开始的时候,盛滢还能控制住情绪。她坐得笔直,甚至不敢太过注视他。
一开头,就是一段缓慢而低沉的独白。
像是在夜晚一个人走路,脚步声回荡在石板上。那种起伏不大的旋律里,其实已经藏着许多情绪——不安、试探,还有压抑已久的悲伤。每个音都像是犹豫地说出口,又咽回去一半。
接着,情绪突然一变。主旋律出现时,是一种奔涌的倾诉。
右手高音铺开来,旋律宽广,带着一种不能再压抑的呐喊。而左手配合的低音则像心跳,沉重而密集。那种感觉就像一个人终于决定讲出一段长久压在心里的故事,可一开口,就是控制不住的倾泻。
她努力地去听琴声,试图让旋律盖过她脑子里那些翻涌出来和邓梓健在一起的甜蜜画面。可是到了第二段主旋律突转的时候,音符急促、左手突然用力推起,整个情绪一下子被掀翻。
盛滢的眼眶一下热了。
她知道自己快要离开了——明天,她就会登上飞往纽约的飞机,回到那孤独的工作与生活。此刻,坐在明亮的礼堂里,她第一次感到一种撕心裂肺的心痛。
邓梓健琴键上的情绪也在此时像洪水一样,一节节涨上来。每一次旋律的爬升都带着挣扎,带着“留下”的渴望。音符像是恋人奔赴一场本就注定错过的告别。有种反复冲刺又被拉回的无力感。尤其是有一个片段,主旋律短暂转到明亮调性,好像有一线希望——但不过几小节后,就又迅速沉回阴影里。
盛滢的眼泪一开始是一滴一滴流下来的,可很快,就像谁拧开了她身体里那道防线,泪水止不住地流,一滴一滴打在她的手背上,湿得发烫。她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她的肩膀开始轻轻颤抖,手指也紧紧攥着裙摆,指甲陷进布料里。眼泪已经流到了下巴,又顺着脖颈滑进衣领,根本顾不上擦。
不久,她左侧的两个人开始窃窃私语。
“她怎么了?”
“在哭……哭得好厉害……”
“不是吧,不就弹个钢琴吗?”
盛滢没有抬头。她没有力气回应,也不想回应。她只是把脸埋得更低,用手臂抵住额头,努力让自己不那么明显的在流泪。
邓梓健的演奏结束,掌声像浪,铺天盖地地涌过来。也正是在这一瞬间,盛滢终于垮了。
她埋着头,终于可以在掌声的掩盖下哭了出声。
这一场钢琴会对别人来说,是一次欣赏、一场表演。但对她而言,是一场送别,是她和邓梓健,所有热烈、暧昧、爱意、倔强、不舍,永远无法准备好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