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被他吼了三次,铁心兰委屈极了,她爹在家的时候都从没这样大声地说过她呢。此刻她终于意识到,花无缺的冷待,比让她眼睁睁看着他一路上与别的女子共乘一骑还要难受。偏生此时这人又有伤在身,纵然有气也不适合在这时候发,只能继续干巴巴地问:“你,你到底怎么了?”
花无缺仍是那副痛到极致强行忍耐的语气:“你走开一点我就没事了!”
又吼她,铁心兰难过地想要落泪。可看到他那样难受,她又无法视而不见,只好在微微靠近他一些后慢慢蹲下,算是离他更近一些。看着花无缺微微闪躲的动作,她目含痛色,执着地问道:“你怎么会疼成这样?我可不可以帮你呀?”
花无缺于狼狈中看她一眼,嘴唇翕张,却终究不置一词。在那一瞬间,铁心兰突然感觉二人的距离好远,虽然相距咫尺,两颗心却如同隔着天堑。
“你根本就不把我当朋友。”
她这样气恼地说着,便欲起身离开。既然在花无缺心里她什么都不是,那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如去找小鱼儿想想办法。
见她说走便走,花无缺也顾不得断爱绝情丹发作的痛苦了,忙出声唤住她:“心兰!”
他有预感,如果现在不叫住她,那么以后他们二人之间就再也没可能了。
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跟小鱼儿他们唤她的感觉全然不同。铁心兰脚步一顿,整个人仿佛被钉在了原地,却也不知自己在暗暗期待着什么。
然后,她如愿听到了花无缺的解释,可她宁愿从未听到过。因为,花无缺说的是:“我师父在我身上,种下了断爱绝情丹。只要我一动真情,就会发作。”
闻言,铁心兰瞬间看向他,“那你刚才……”
还有擂台比武那次,他捂住胸口的样子跟今天一模一样,难道也是……
答案显而易见,他动情了,对她。
花无缺有些难堪,铁心兰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不合时宜,忙道:“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
她说完便欲离开,以免自己在场令花无缺更加难过。可这一次,花无缺却又叫住了她。
那一声“心兰”叫到了她的心里,令她无法再挪动脚步。可她也不敢再上前。
花无缺便是在这时朝她伸出了手,铁心兰看着那只手,内心触动,问他:“值得吗?”
花无缺自嘲一笑,心知自己无法再自欺欺人了,况且他也不愿再压抑内心的悸动,年少慕艾,何错之有?
是以,他坦然道:“值得。”
这个回答,相较那些有情人在浓情蜜意之时发出的誓言还要甜蜜,铁心兰甚至觉得自己在一夜之间体会到了人生百味,可不管怎样,她都得承认,这是值得的。
于是,她也伸出了手,与花无缺的紧紧交握,借着这力道将他扶了起来。
二人却不知,他们之间的种种,皆被藏于门外的江玉燕听了去,而与此同时,置于移花宫石台上的那方小鼎,也有了动静。
邀月宫主目光如电,死死盯着那方作乱的鼎——鼎中,是断爱绝情丹的蛊虫。
怜星宫主同在殿内,将她的反应收归眼底,不放心道:“姐?”
果然,邀月分明动怒,语气中却不见丝毫怒意,反而冷声道:“断爱绝情丹之间,都会有感应。其中一颗,在人的身体内,如果感受到寄主动情,就会噬咬他的经脉,而其它同类,哪怕在千里之外,也会有感应。”
怜星明知故问:“那,无缺他……”
“他动了情。”
“我们把他调/教得孤高冷傲,谁会令他动了情?”
怜星此言不单是在为花无缺开脱,也是在疑惑。像无缺那样人如其名、高雅清冷的贵公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奇女子,才会令他在明知断爱绝情丹效用的前提下,奋不顾身?
这对她们的计划而言,无非是个极大的变数。
邀月神情冷肃,想是同样在好奇,亦有恼怒,恼怒他与父亲江枫如出一辙的背叛。“你别忘了,他毕竟还年少。”
“那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自然是……
“迅速地把他和那个女子带回宫来。”
怜星心道不好:“姐,你的意思是?”
“先带回来看看吧。星奴。”
侍立在侧的蓝衣女子立即低头应是:“奴婢在。”
邀月目光向她身后一瞥,被点到的人心中一颤,头愈发低下去。她收回目光,声音冷厉:“你带她们两个,把无缺和那个女子,给我带回宫来。”
“星奴遵命。”
星奴率人就此离开,而邀月怜星,则盯着那方小鼎,各有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