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司在寒假结束前初审,俞田生将面临入刑一年零九个月,并承担十万块的医疗费。俞皓要求上诉,尽量把赔偿金压下来。
过年大扫除时,俞皓在俞田生房间找到了土地承包经营证。原来他们家拥有一百多亩的茶山田,承包期还有四十多年。
证书的皮质封面已经有霉斑,俞皓盯着里面那两三行字,突然觉得很好笑。若不是这次闹到要坐牢,估计俞田生只有咽下最后一口气前,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
他给宋洋留了一万块钱,让他后期给看守所账户打钱,这样俞田生能有钱买烟。同时把咩咩交付给他,暂时帮忙养着。等回到省城找到新公寓后,再把狗接过去。
俞皓去拘留所送生活用品时,特意塞了本未拆封的新华字典,供俞田生在里面消遣。等家教课程全部结束后,俞皓和温绵川便搭上江健的顺风车回省城。
“你们学校都不像大学。”江健兴奋地到处张望,“感觉像个公园,那颗大榕树应该比我们三人加起来都要老。”
“确实。”温绵川笑道,“我们加起来也没有一百岁。”
“不过这附近租房应该很贵吧。”江健又说,“出来就是珠江,江边的房子估计都七八万起价。”
“我们现在住的还可以。”温绵川说,“我跟房东租了好几年,阿姨一直没涨我价,人挺好的。”
“要不把狗直接给宋洋养?”俞皓问。
温绵川摇头,“宋大哥平时忙。”
他们带江健逛了圈学校,然后一起去吃了顿萨莉亚。
江健摇晃六块钱的自助饮料杯,调侃俞皓是是百亩山林地主,等以后想好怎么开发,他一定要入股。
送完江健后,俞皓和温绵川沿着珠江边漫漫走回家。看着对岸那些高楼,俞皓默默种下一个念头。
“我还没跟房东阿姨开口。”温绵川说,“毕竟合同期还有半年。”
“要付违约金?”
“嗯。”温绵川打了个哈欠,“除非帮忙找到下家。”
俞皓帮他把耳朵后面的晕车贴摘掉,“回去早点睡吧,不着急找房子。”
温绵川眼珠转了转,突然抿着嘴得意笑起来,拉着俞皓胳膊快步往家方向赶。
“走这么快做什么?”俞皓有些不解。
“想看电影。”
“你真的……”俞皓很无奈,但嘴角却忍不住扬上翘,开始跑起来。
两人十指相扣穿过布匹市场,刚过完年,这条街的电瓶车并没有很多。走到公寓楼下时,俞皓搂住温绵川的腰,把对方捧起来,用鼻尖去蹭对方的嘴唇。
温绵川勾着俞皓脖子,带着几分挑逗问:“不怕有人?”
“你不出声就没有。”俞皓咬住他的唇,每上一级台阶,亲吻的力度就更深一些。
楼里的灯很暗,但感应系统很灵敏,就算呼吸声很克制,都能听得见。
“快到家了。”俞皓抵着他额头,用气音说话。
温绵川没有说话,只是失神地舔舐俞皓的唇边。
刚踏上转角平台半截,俞皓眼尾忽然地扫到有黑影。他瞬间后退回来,手掌护住温绵川的后脑勺,将人轻轻放下来。
温绵川下意识捂住泛红的嘴唇,心虚地对俞皓眨了眨眼。
然而楼上的人像被镶在原地,不上楼也不下楼。他们对视一眼,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上去。
一位身材高挑的男人站在他们家门口。因为背光,俞皓有些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男人的眼睛很亮。
“绵川?”男人喊了一声。
俞皓看向温绵川,对方整个瞳孔都在震动。
“是你吗?”男人继续问。
俞皓本能地护在温绵川面前,“你是谁?”
“我是……”
还没等男人说完,温绵川突然吼道:“滚——”
吓得俞皓一哆嗦,立刻转身问温绵川,“怎么了?”
温绵川看着地面呼吸急促,继续吼道,“滚啊!”
“绵川,我……”男人刚要开口,还是被温绵川一声声的“滚”字打断。
这不是正常的温绵川。
俞皓捧着温绵川的脸,不停低声安抚,但怎么都不见效,温绵川只会说“滚”。于是俞皓转过身,对那个男人说:“你快滚!不然我报警了!”
男人很无措,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最终还是快步走下楼梯,消失在楼梯间。
“他走了,绵川。”俞皓慌张看着他,“我们回家好不好?”
“滚滚滚滚——”温绵川像着了魔似的,盯着地面不断重复一个字。
俞皓没办法了,把人抱起来带回家放在沙发上。但温绵川的状态没有好多少,只是从大吼大叫,变成喃喃自语。
大概过了半小时,怀里的人才收住了声音。俞皓依然搂得很紧,生怕一松开,温绵川又会发作。
温绵川动了动,哑着嗓子说:“想喝水。”
“我抱你去?”
“不用。”
“你可以吗?”俞皓低头看他,想把他的刘海撩上去看看脸。
“别弄。”温绵川把刘海按住遮挡眼睛,重复一声,“想喝水。”
“好。”
俞皓小心翼翼松开他,一步三回头走去厨房,先烧了壶热水,再把温绵川常用的杯子洗干净。
沙发上的人一动不动,前额的碎发完全把他的眼睛藏在黑暗里。俞皓悄悄凝视温绵川,那张阴云密布的脸,让他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