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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静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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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家的西院,蜿蜒着青石铺就的小路,以及那用浅砾铺成的回廊。午后的阳光倾洒而下,洒在屋檐下悬挂的流苏之上,映照出一片片金色的波纹,仿佛是某种古老仪式中传出的低低私语,透着一种神秘而悠远的韵味。

远处,桂树那馥郁的香气被微风轻轻拉扯着,拉得极长极长,丝丝缕缕地缠进人的每一口呼吸里,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如同钝器摩挲般的温柔,悄无声息地撩拨着人心。

林夕静静地坐在走廊的尽头,她的后背紧紧靠着那根木柱,身上披着苏弥给她披上的灰色披风。那披风可比她的身子高出了许多,长长的部分垂落在地,宛如一张质地柔软却又带着几分沉甸甸感觉的毯子,将她轻轻包裹其中。

她腿上的伤已然好得差不多了,如今只剩下些许隐隐的疼痛。至于那精神海嘛,在苏弥那稳定的感知频率如同一张大网般的笼罩之下,曾经夜夜失控的黑狼,此刻也渐渐安分了下来。有时候,它甚至会安安静静地睡在林夕的梦里,就好像是它终于寻觅到了一处无需再狂奔逃亡的安宁地界,终于可以暂且放下所有的戒备,安心休憩了。

然而,林夕自己却依旧睡不好觉。

倒不是因为那些噩梦的纠缠,而是这儿实在是太安静了呀。

在这里,没有那刺耳的哨兵警报声骤然响起,没有进食的提示音来打破这份宁静,更没有那让人神经紧绷的任务通告声传来。清晨时分,唤醒她的不再是那尖锐的警号声或是震耳欲聋的炮声,而是清脆的鸟叫声、轻柔的风声,以及苏弥那袅袅的茶香。甚至就连那水獭在地上缓缓爬动时,都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那声音也是软软的,仿佛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温柔。

可这种安静,却并不给人以安全感。

反倒让人有种迟钝感,仿佛自己被一层厚厚的棉花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与外界的一切都隔了开来,变得有些木讷而迟缓。

她也曾试着离开这里。

记得那日午后,阳光依旧暖暖地照着,她缓缓走过西廊,又穿过后园,刚刚跨过那扇垂花门的时候,忽然就感觉一阵胸闷袭来,那感觉就像是有一大块冰水压在了胸口之上——她知道,那便是苏弥精神波撤离的边界所在了。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黑狼猛地现身而出,一下子挡住了她前行的脚步。它并没有狂化,只是低低地发出了一声呜鸣,那尾巴也几乎是紧紧地贴在了地面上,仿佛是在无声地哀求着她不要离开。

林夕一下子就懂了。

塔下的那份契约已然生效了呀。

按照契约规定,三个月的时间里,她是不能离开苏弥五公里范围之外的。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儿,足足站了有一炷香的工夫,苏弥这才迈着轻轻的步子缓缓赶来。她身上披着一件薄薄的衣衫,脸上未施脂粉,眉眼间透着一股温和的气息,就好像是对于林夕想要离开这件事,她从来都没有过哪怕一丝一毫的责怪之意。

“想出去?”苏弥轻声问道。

林夕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抿着嘴唇。

“总得有个方向。”苏弥又接着问道。

林夕沉默了许久许久,最终才缓缓吐出几个字:“……我不知道该去哪儿。”

苏弥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并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但紧接着,她却缓缓地把手伸了过来,轻轻地按了按黑狼的脑袋,然后微笑着说道:“下回出门,捎上我?”

苏家的生活极有节律,就像是一首舒缓而有序的乐章。

苏弥每日清晨都会去练琴或者静静地静坐一会儿,午后呢,则会去处理家族里的诸多事务,有时候也会到塔中去做一些短时的感知评估辅助工作。她平日里并不常说话,可却把家里家外的一切都照料得妥妥帖帖的,仿佛她就是这个家的主心骨,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有条不紊地运转着。

林夕可不愿意就这么被人照看。

她总想试着去做点什么——于是,她会去清洗那些武器,将刀刃修整得更加锋利,还会去巡查宅院的各个死角,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存在隐患的地方。那天,程浩看见她在摸检楼道的监控设备时,不禁微微挑了挑眉,却并没有阻拦她,只是淡淡地问了句:“要图纸吗?”

林夕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炸不了你家房顶。”

程浩并没有笑,只是默默地递给她一把钥匙,然后说道:“地下室南墙,调系统从那儿进。”

也就是在那一刻,林夕忽然明白了——原来,他们并没有把自己当成是被豢养的危险动物呀。他们是在给自己空间,是想让自己能够好好地“活着”,而不是把自己“关着”,让自己失去自由。

说来也怪,那只水獭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成了黑狼的小尾巴。

每天它都紧紧地跟着黑狼,一会儿蹭蹭它,一会儿甚至还试图躺在它的背上晒太阳呢。黑狼一开始可真是不耐烦极了,那尾巴甩来甩去的,拼命地试图把这只粘人的小家伙给拍下去,仿佛是在嫌弃它的纠缠不休。

可到了后来呀,黑狼却不再甩尾巴了。

有时候,它甚至还会懒洋洋地转过头去,把自己的下巴轻轻地搁在那团白毛之上,就好像是已经习惯了这只水獭的陪伴,并且还隐隐有些享受这份亲昵呢。

林夕第一次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心里某个叫做“防御”的东西,仿佛一下子就松动了一下,那种一直紧绷着的感觉也稍稍缓和了一些。

她开始慢慢地接受自己现在的状态——虽然还谈不上是“正常了”,但只要没有被攻击,对她来说,就已经是足够好的了呀。

夜晚,有那么一次,苏弥提议说要给她修剪一下伤痕旁的头发。林夕本来是想拒绝的,可当她看着苏弥那双比自己还要冷静的手指拿着剪刀的模样,话到嘴边,却反而没来得及说出第二句话来。

于是,她就静静地坐着,苏弥则站在她的后头,灯光暖暖地打在苏弥的肩头。那剪刀划过头发的声音,就像是夏日夜里的虫鸣一般,细碎而又节奏柔和,在这静谧的夜里轻轻回荡着。

“我看过你在废墟里的样子。”苏弥轻声说道,“那次你几乎都没了意识,但黑狼却依旧守着你。”

林夕并没有应声,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眼神有些空洞地望着前方。

“那时我就在想。”苏弥继续说道,“你的精神体,是怎么一点点撑住你的呢?”

“你问它啊,”林夕低哑地笑了笑,“它比我活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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