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无常。”
厉轻寒刚想穿过殷府的小花园,已被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挡住了去路。
“刚才我奋力给你使眼色你看到了吗?”
厉轻寒斜睨她一眼,“你跟我使眼色了吗?我还以为你有眼疾呢!”
“你才有眼疾!你刚才怎么也不帮帮我?要是等会我被爹爹罚跪了,我就去跟丽姐姐告状,说你欺负我。”
告状,告状!就知道找人告状给她撑腰。
厉轻寒心中一气,转过身正视她:“说你笨吧,偏偏又一肚子鬼点子;说你聪明吧,可一天天怎么就知道做些蠢事?你看看你,哪里有一点点大家小姐的样子?叫你小胖猪我都觉得于猪有愧。你照镜子的时候心里都不难受吗?以后嫁人了是想把相公压死、把婆家吃穷吗?”
厉轻寒嘴巴像淬毒了一般,殷九九却一副不以为然地甩甩小辫:“我不爱照镜子,也不想嫁人。爹爹会养我一辈子。”
“你现在连放个屁是香还是臭都分不清,自然是不懂的。没有哪个女子能在家一辈子,迟早都是要出嫁的。况且现在政权腐败,时局动荡,外面世界的复杂多变哪是你这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能想象的。正所谓世事无常,指不定哪天我们都得与现在锦衣玉食的生活告别,到了那时候,你可依靠谁去?谁又能保证你的一辈子?”
“你……”厉轻寒提到“外面的世界”可算是戳到殷九九的肉了,心里是又酸又恼。
无奈面对厉轻寒,吵架,她不行,打架,她也不行。
便只能脸上一红,用力踩了他一脚,转身跑开了。
“臭东西!死黑白无常!”殷九九坐在红漆木的回廊上,用力踢着盆栽里的花草。
“只不过比我早出生了五年,有什么好了不起的?不就是欺负我没有出去过外面嘛!改明儿我就叫爹爹去城西赶车的王二麻子家提亲,让他拉着我东南西北到处跑,看你还敢不敢说我没见过世面!”
那盆里的君子兰被她踹了个七零八落,她还觉得没咋解气,于是一骨碌爬起来,看了看湛蓝的天空,拔腿便往自家最高的那栋小楼跑了过去。
“隔壁小胖子又在欺负人了,上次听丽姐姐说那个被欺负的瘦小孩好像是叫石秀?他怎么这么软弱,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换我早把那油腻腻的小胖子呼在地上了!平时对街包子铺的小丁丁不是跟石秀挺玩得来的嘛,怎么每次都躲躲藏藏看着也不上去帮一把?两个人还打不过一个?不过,对面茶铺今天人挺多的嘛,不知道说书那老头今天又在编些什么故事了,他那孙女莲妹子拉的二胡绝对是我这辈子听过拉得最好的了!奇怪的是吏部王大人的轿子怎么今天没停在门口?不过那个青衣的书生哥哥果然还是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每次都是这个时辰,每次都是绿豆酥加一壶上等西湖龙井,每次都是独自一人默默地品着茶,难道他也像我一样心里有太多憋屈没人可说?”
殷九九坐在自家最高那座小楼的屋脊上,撑着一张大肥脸自言自语。
“怎么就没人可说了?难不成在小九心里连我都成了不能说话的人了?”一道清丽的女声突兀地响起。
“丽姐姐?!”殷九九一脸欣喜地转头看着从屋脊另一头走过来的沈佳丽。她居然回来了。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每次我从远处回来,你都是用这样奇特的方式迎接我的。”
沈佳丽着一身鹅黄短装,头发还高高地束着,腰间扎着粉色的缎带,手腕及脚腕处均缠着布带,看起来风尘仆仆却又无比地英姿勃发。
看来她是刚回来,还来不及换身衣服,便急匆匆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