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滚金边的大纛dào上刺绣着一条云里的巨龙,张牙舞爪,甚为骇人。
巴图头戴金冠,体挂大红的战袍,身披兽头铠钾,腰别板斧弯刀。
须卜中规单挑,李悛全副武装,戴一张银色面具,背后斜插宝剑,跟谁也不勾搭。
古筵古砺并排而行,时不时的小声低语两句,全然没把那些人放在眼里。
一辆四轮马车紧随后面,里头坐着呼延孤涂和呼延市涤,扁焖则行在旁边护驾。
孤涂掀开帘子,“曲直爷爷去了哪里呀?我还要听他讲故事呢。”
扁焖撇嘴,扽住缰绳,手指前面的那些人,“我哪里清楚,问了人家也不说。”
孩子又叫巴图,“大叔知道吧?昨天晚上我看见你陪着曲爷爷喝酒,还把最好的烤肉都切给他吃。”
巴图摆出黑瞎子脸,小兔崽子,好会揭短,老子把你丢山沟里喂狼。
“跟着大部队走,到地方自然想见谁见谁。”
“我有妈妈吧,我要见她。”
打脸。跟小东西说话得加倍小心。巴图拽了拽胡子拉碴,一催马,往前跑去。
孤涂有了感叹,捅了捅市涤,“你觉没觉得巴图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市涤同意,大叔以前喜欢喝酒打人,带我们四处打猎,现在多一条:爱跟汉人老爷爷做伴儿。
“巴图有点讨厌小朋友了。”
孤涂非常不高兴,闹起了脾气,呼呼捶车厢,没有熟人宠溺,小孩不习惯陌生环境。
“我要回家找丽娜妈妈,我哪儿也不去!”
扁焖就说了一句话,立刻让他安静下来。
“左贤王要远征打仗,我们这是去避祸的。”
孤涂缩了缩脖子,扒拉着市涤,“你害怕吗?”
市涤闷了一会儿,才说道:“左贤王一定会保护我们安全的。”
鹅。你特么废话,父王派了这么多人马,我当然知道能逃命,但就是便宜了老须卜,他可是单于那边的斥候。
“叔叔,”孤涂问扁焖,“卜老头儿为什么和我们在一起?”
扁焖脑筋转得贼快,答道:“他是人质。”
两位小朋友彼此看着,“呕吐”了半天,方才明白,左贤王捉住了老乌龟放在我们身边当保护伞,万俟单于轻易就不会发动侵袭了。
市涤拍拍孤涂的后背,“走吧走吧,古先生人很好的。妈妈让我要听他的话。”
第一晚,因为天气好,并没有安营扎寨,除了打尖之外,继续前行。
又过一整夜,人困马乏的古砺先就撂挑子,当着众人的面,冲到巴图跟前,提出了抗议,“说什么我都不再走了。”
须卜中规:我说了,队伍停止前进,休整待发,没人听。
扁焖:我站在弱者这边。
古筵:我无有发言权。
匈奴兵:小古,好样的,罢黜巴图大帅职位才好呢。他踏马地就没当过大官,野·鸡飞上枝头也成不了凤凰。
巴图刚刚对手下还是一副暴·力战神的模样,对上古砺,立马就变蔫黄瓜,“我想你思乡心切,恨不得夜行八百里,早点进得家门。”
这片沙漠死地离中原远得很,你没量一量,都两天两夜了,我们走了八百里没有?带着数万精锐骑兵压阵,但我和妇孺可都是拖后腿的。
小马倌牵着一匹马跑步上来,“大帅,左贤王差人给小古送来了汗血宝马。”
巴图抢过马倌紧攥的缰绳,送到古砺手边,“传说中大宛的宝贵良骏,配上美人才算神奇,请赏脸。”
小人要想得志。拍马屁必须拍对人。
“若是青骓,什伐赤,飒露紫什么的话,还行试试。”古砺只是瞧了瞧,淡然一笑,“我千里走单骑也不能骑它呀,如此金贵,禁不住折腾。”
巴图眼珠子要瞪掉地上了,再发火还是威风凛凛能服众的帅大人么。
他只得好言好语地对马倌儿说:“仔细饲养,留给孤涂骑着玩儿吧。”
小马倌腹诽:我们大王生病乱投医,非送古砺汗血宝马可有什么用。一个小商贩,又不是武将,哪里懂得神驹的好与坏。你要给他几袋子青金石,还说不定能感动芳心。
他于是嘟嘟囔囔道:“左贤王还要回话呢,问小古副帅爱不爱汗血宝马?”
巴图真想给这个傻缺奴役一锤子,心说:爱不爱你刚才没看出来呀?
“让呼延连题自己跑过来问!别用跑腿。”
巴图大声吼,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
好么,对外还没开打,自己人就火焰万丈平地起。
大家为了给新升任的大帅一些颜面,又都识趣地收拾好零碎,打算继续赶路。
开仗就有牺牲,这么着急赴死不知哪个是短寿的料。多耗一时算赚的。
巴图杵在原地,见到有人又磨磨蹭蹭地上马上车,就破口大骂道:“副帅体恤民心,让你们歇息一天,怎么着,听不懂人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