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气。”陆择洲牵过他的手,“上船吧。”
一叶篷舟横在眼前,管他三四五六,卿烻一屁股坐在了船板上。又把玉钓笼夺了回来,这么好使的东西,不耍耍都浪费。“我不喜欢这两条鱼,把它们放出去,怎么弄?”
陆择洲握着他的腕子,将玉钓笼放到水中一摁手环的上的按钮,再抽出来看时,笼子打开了一面栅栏,而里头的鱼儿都不见了。“机关简单,重复使用。”
草原上的水能养出什么特别的鱼么,养眼点才好。卿烻眼光一溜,瞧见陆择洲也站在水里,不禁问道:“我有云履套,你穿什么呢?”
“我穿着雨靴。”
雨靴,跟我的那个是一对么?“你抬起来我看看。”
陆择洲坐上船,小舟整体都跟着摇了摇。卿烻嫌弃地推了推他,这么胖的体块,真怕你把它压翻了,到时候我们都变成落汤鸡。一条腿伸直,黑色的过膝长靴很是醒目。“你用手摸摸看。”
软软的,皮质的,跟太子全身黑的打扮,确实不太容易区分出来。“用什么做的呀?”
“水獭。”
卿烻拈着柔韧的水獭皮,就好像摸上了真的小畜生似的。爷爷蒙我呢,每每看到别的小朋友在水里嬉戏,我就眼馋得不行。“太子哥哥,你能送我一双雨靴吗?”
“云履套可比雨靴强一百倍。”
你这不是废话么,云履套是你的所有物,我还能抢过来呀。如果是那样的话,爷爷直接给我,又何必借你的手使唤,你手上抹了蜜不成?卿烻拧了他的腿肚子一把,“这几个物件我哪个都不要,你自己留着下崽儿吧。”
下不了,翠骊栈是公的,云履套、玉钓笼根本就不是活物。“请鱼入瓮啦!”
玉钓笼“哗”地拎出水面,一条漆黑的二寸长的鱼游在笼里,还甩着大扫帚一般的尾巴,长着闪闪发光的鳞片。黑倒是黑得要了命,但长得也就一般般。“太子哥哥,不钓了。”
船舱里地方很是宽敞,有桌有凳,连午休的锦被都备好了。饭后,卿烻又坐在船上赏了赏风景,困意就来了。他把被子让给了陆择洲一大块,“外面冷,你也来吧。”
陆择洲脱了靴子,半句没客气地就钻了进去,还把自己的外衣卷了卷垫在他的脑后,“要不要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
滚!把谁当三岁小娃娃呢。卿烻交插十指放在腹部,低垂眼睫,很空灵地叹了口气,“太子哥哥,你活在爹爹和娘亲身边一定很幸福吧?”
注意,他的措词,不是皇帝,也不是皇后,而是用了最普通的称谓。言外之意,你的幸福跟你是不是太子没关系,父母给出的疼爱才是最真实。
陆择洲把他的两手捧在怀里,“如果可以,我要把你接进宫里,母后很喜欢你的。”
此情此景,恰到好处,不被感动,那是不对。“爷爷不会同意的,他不在的时候,我是由绳爸爸照顾长大的。”
如果不是这层关系,他又怎么可能跟绳以法情同手足嘞。“烻儿,你现在随时都可以离开古昶城了。”
“离开又怎样?”卿烻猛地把手从他的掌控中拔出来,撕开胸口的衣襟,肝肠寸断道:“我再努力也成不了像我爷爷和爹爹那样的大英雄!”
当我站在爷爷面前时,做什么事,都必须想象一下,能不能表现得更完美。否则我怕世人会嘲笑爷爷,你们卿家多少代的忠良骁将,到了卿烻这里,为何就萎靡不振呢?我是温室里被保护的花朵,经不起风吹雨打,更不可能四海飘零。大人们不说,别以为我就想不明白。
我会难受,因为我除了读书什么也成不了。我想变得强大,不说铜墙铁壁,也得是将来要上疆场冲锋陷阵。镇远到我这代,就断掉了,折了枝丫不能再重新得到生长。爷爷不敢面对我,他知道我心里也难受,可这种事情又没法打开天窗说亮话。
“太子哥哥,我觉得我自己比生活在十八层地狱里还难受一万倍!”
“卿儿,”陆择洲痛心疾首地说,“爷爷并没有强迫于你——”
我姓卿,自带光环,就跟你姓陆,身为未来的储君,责任你能逃脱得开吗?卿烻忽地坐起来,扒开裤腰,露出雪白的大腿·根,内侧布满伤痕,有的是新刀口,有的则结了痂,不掰开来看是瞧不见的。“不说出口我更痛!”
“卿儿!”陆择洲眼都红了,在没有人知道的时间和地方,小烻在自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