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他仍旧回应淡淡,心底却有些难以言喻的郁闷。
“我,我知道了。”妘不见温柔的眉目从阴转晴,似是心有余悸般的把倾向若溟的重心收回。
她知道,若溟素来这样风平浪静,她也只能偃旗息鼓地坐回椅上,再问下去也是无果。
“母亲,还有事要问吗?”其实若溟也不是完全没有怀疑,但她们这样过激的反应倒是出乎意料。
“……”素白衣袖拂过案几,指尖在盏前微顿,欲言又止。
若溟看着茶盏从他方才进来时还飘着氤氲雾气,现在似乎已是凉透了,他余光扫过窗外,风好像大了些。
“母亲?”
妘不见怔愣一瞬,抬眸遇上他难得追问时的表情。
她叹了口气,眉眼又阴了下去,终是开口道:“即日起,和盛将军保持距离,我不想再听到这种事了。”
天风萧萧,星辰升起。
她正坐在流云阁内,看着那道直挺高挑却又冷漠至极的身影,一言不发。
她在纠结,若溟根本不理解那些含义,也永远无法理解,更不用谈如何去面对。
那双桃花眼里盛的霞光一时黯淡了几分,仿佛有厚重的云层隐去了朝晖。
若溟走远后,屋中又只余下了妘不见一人。
一时间,她觉得信息量有些过载,皱起眉扶了扶额,消化了仿佛一整个书肆的文字量。
推出的结论几乎也跟文渊上仙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就是,她想到了一点,与此同时,手腕上的红枫印记一闪而过,与她的思绪相呼相应。
——退一万步讲,如果盛千澜有那样的想法是一回事,但能不能成就是另一回非常现实的事了。毕竟纵落花有意,奈流水无情,那便也是虚无的愿景,空谈罢了。
关于这一点的未知,有个人就能回答她——良缘上仙,祝渝。
红枫林依旧红艳似火,隔着仙道小溪,与微风随和的频率轻轻摇曳,枫叶如花瓣飘落,从白衣上仙轻盈的眉目前飘零,在零落成泥碾作尘的前一瞬,有幸地抚过了那惊艳岁月的容颜。
万枫丛中,一阵清脆明亮的风铃声传来,循声望去,仿佛拨云见日,只一眼,便穿越万顷红妆,瞧见了那隐居于这偌大枫林中的小木屋。
妘不见会心一笑,缓步向那儿走去。
“风铃?”妘不见走到了院中,那只挂在屋檐上摇曳不定的银色风铃还在泠泠作响,她也正巧对上了窗里祝渝的视线。
“你来时总会带着风,我听见了这铃声,就知道是你来了。”红衣女子微微一笑,起身走到了院里。
对于祝渝这种幼稚又可爱的行为,尽管妘不见自觉早该习惯了,但此时此刻却仍旧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祝渝陪着她的时间已经太久了,有时候,她都已经忘了祝渝的心意。
但总会在一些时候,她又能让她想起来,并且真切地感受到。
她的爱一直都在。
“盛将军的姻缘……是与一位凡人啊。”祝渝轻轻放下那块木牌,对于这个结果,有些五味陈杂。
“凡人?”妘不见闻言,也有些不敢置信。
天上的神明有些是没有命定姻缘的,也就意味着他们只会永生尽忠职守地操持神务,让凡间按部就班地兴盛发展下去。而有些神明如若有,也极大可能是与天上其他的神明,就如挽生和无圣一样,在这世间的法则之下光明正大,张扬热烈地相爱相守。
可神明与凡人的姻缘,却是一种千载难逢的命中劫。
虽说在早古时期,也曾有神明与凡人相爱,但这段姻缘不言而喻终归是不得善终的。
凡人终死,可神明永存。
终会有一者孤身残存于世,永怀思念。
“嗯,但还有一点很奇怪,我看不到他命中注定之人的姓名。”祝渝叹了口气,刚清晰起来的阳光仿佛又蒙上了一团薄雾。
连良缘上仙都看不透的姻缘,这还是个从未有过的谜题。
“那若溟呢?”妘不见还是忍不住一问。
“我很早就找过他的,结果姻缘树根本就没把他列入世间姻缘里,大概是因为他的神禁吧。”没有情感,何来姻缘?祝渝想到这儿,还是不由得心酸起来。
确实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这样啊……”妘不见悬着的心终是落了地,可坠到地上的那一刻依然摇摇晃晃,重心不稳。
“嗯,所以大可不必担心了,说的直白点,盛将军这样逗若溟只是一厢情愿罢了,对若溟几乎没有影响。”祝渝妙手回春般的一番言辞成功让妘不见脸色渐渐舒展,温婉如常。
“但愿当真是我多心了。”妘不见自嘲一笑,她已经很少会为了一个人这样全心全意得慌张或惆怅了,岁月早就打磨出了她稳重又自持的性格,如烙印般深刻入骨。
“别总为了若溟忧思伤神的,多找找文渊看书下棋,再不济来陪我也不错。”祝渝搭上她的肩,又伸手为她拂去发间的红枫,纯白的轻纱上缀了一点绯红,看起来突兀而惊艳。
妘不见温和的笑颜重见天日,似有若无地倚着她纤细的手,眼角狭长微弯,弧度动人心弦。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