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彼岸那天的兔子又卷土重来了吗。
悻悻悻——
悻悻悻——
兔脸在陈怡静眼前慢慢放大,她逐渐听到大兔子急促而尖锐的喘气声,还有裹在风里似有若无的笑声。
【心智-1】
然后是很多很多只巨型兔子一齐从草丛各处钻了出来,尖叫着扑向了她。
撕扯着她,啃噬着她。
陈怡静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害怕的时候,发不出声音,嗓子像是被锁住了。
——被兔子淹没的那一刻,陈怡静猛然睁开了眼。
【心智-1】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没发现任何伤口,还是脱力地瘫倒在一边。
静了一会儿。
她看了看时间,凌晨2点多。
不再睡了。
陈怡静起身喝了两口水便离开了房间,出去散心。
凌晨的走廊和白天的走廊无异,还是点着些幽暗的烛灯,她走到楼梯口,发现三楼大厅有些微弱的光透出来。
陈怡静贴着扶手下楼,还没走到最后一级台阶,便看见了金怀墨的身影。
【手术师金怀墨:心智值86 功德值未解锁 生命值100 钻石0 彼岸币2250】
他坐在靠角落的桌子上,旁边的侧灯亮着。
“嗯……?你居然在啊?”
当时她没听到酒店播报,以为他走了呢。
不过看他上一关那懒癌发作的劲,估计出门又嫌麻烦地回来了吧。
“陈怡静,你也在这呢?难得。”金怀墨淡笑了一下。
“嗯,刚结束了一关,懒得走了。”陈怡静走近了,才看见他桌上摆着一杯热茶,还放着一本加缪的《局外人》,“你在看书?”
金怀墨说:“大概十几分钟前在看吧。”
“不睡觉吗?”她又问。
金怀墨坦然道:“还不困。”
不困是因为他白天净是睡觉了吧?
这人活得可真是昼夜颠倒。
陈怡静说:“你活的时区跟我们不一样是吧。”
金怀墨只笑,起身给她端来杯具,往里斟了一杯热红茶:“在这里能遇到,也算是缘分吧。”
“这缘分可太孽了。”陈怡静接了句。
热气飘上来,茶香悠悠漾开。
两人都没说话,大厅过分的安静。
陈怡静寻思着是不是要找些话题,便说:“呃,那个……”
那个之后没有后续。
她这个人平时垃圾话像垃圾一样多,但那都是她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废话,真要到了社交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头痛要找什么话题。
金怀墨没等到她踌躇的下文,把茶杯朝她一推:“没话说的时候,不用尬聊。”
“哦。”
大概是看她应得简洁,担心她会觉得尴尬。金怀墨向前靠向桌子,手指搭在他的茶杯上,又说:“我以前也是很怕冷场的那种人。总觉得一冷场就坐立不安,老是和别人尬聊。”
陈怡静能清晰地记起他和所有人热络的样子。
她之前难以将那种奕奕有神和他现在的沉静孤僻重合在一起。但她现在已经知道那只是一种社交面具。他不用再装着亲切热忱,或许是他对自己本来面目的接纳。
“在我看来你和任何人聊天,别人都不会觉得不适。”陈怡静说。
微暗的灯光照拂他的脸颊,柔和地勾勒出他的轮廓与蒙着雾色的双眸,白日那种疏离淡漠好像褪去了一些。
“但我后来很少勉强自己和别人交流了。”金怀墨说,“很多自己原以为重要的事,比如满足长辈的期待、维持体面的人际关系、追求世俗的优秀,比起照顾自己的内心世界来说,其实都不重要。”
“……”
上一关他说他和她是同类。
直到现在,陈怡静后知后觉地认同了他。
他那些为众人羡慕的优秀大概造就了他难以忍受的枷锁。但他自小便习惯了满足周遭的期待而生活,在曲折的现实里把自我燃烧殆尽。
金怀墨喝了口茶:“其实我还蛮喜欢这儿的,在这里只要玩游戏就好了。”
陈怡静想想也是:“嗯,只要把生死置之度外,在这里就无敌了吧。”
话说不知道彼岸有没有应届大学生落户的政策?
“你会想通关游戏吗?”金怀墨问。
“没有那种宏图壮志,我现在只是想活下去。”
金怀墨觉得她的话有意思:“不通关游戏,又怎么活下去呢?”
“暂时活着而已。”
“暂时?”金怀墨沉吟,“你玩游戏也不是为了回到人间,而是暂时活下去?”
“对,我只有暂时活下去的理由。”
“那是什么,能说吗?”
“如果你问的话。”
金怀墨看了眼时钟:“凌晨三点,应该没什么是不能问的吧?”
陈怡静为他这种清奇的思路发笑,但因为此时正值凌晨三点,不清醒才是正常,她受用他的说法,开口道:“第一关被一个不认识的同学救了一命,感觉很快挂了的话,有点辜负他的好意。后来,又和一个朋友约好要活到见面。所以,至少现在有充分的理由要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