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酉星以前听人说,蓬头垢面的时候一定会遇到光鲜亮丽的熟人时,还曾不以为然。
但看看电梯门上一身笔挺黑西装,贵气十足的陆少川,再看看穿着休闲素面朝天的自己,她低头遮住眼里的懊恼,怎么偏偏就今天没化妆呢?真是的!
陆少川垂眸,看到她脖子上红点,单手插兜故作潇洒的姿态无法再维持,轻咳一声故作随意的问道,“什么时候回国的?”。
从小接受的教育让夏酉星无法用逃避的姿态和人对话,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抬头,去看那张七年未见的脸。
他脸上的轮廓十分硬朗,棱角分明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和压迫感十足的高眉骨组合在一起,原本应该是凌厉孤傲的,但偏偏他长了一双温柔如水的眼睛。
而现在这双眼睛正专注的望着她,夏酉星甚至能从他茶色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影子,他正低头靠近她。
“呃”,她往后退了一步,摸摸脖子上火一样烧起来的疹子,嘴巴刚张开,电梯就“哐当”一声猛的晃了起来。
陆少川一把将夏酉星拉到自己身旁。
“别怕”。
“我”,颤抖的音节还没来得及从喉咙里挤出,电梯轿厢就晃动的更加激烈,照明灯疯狂闪烁,“咔呲咔呲”的钢索摩擦声让夏酉星的脸上血色尽失。
她似乎又闻到了那股裹着泥土腥气的气息,用力大张的嘴巴里发出被声带挤压变型的声音,“嗬嗬啊啊”。
助理徐铭短暂的慌乱过后,将电梯里的所有按键按亮,“陆总,已经和消控室的人联系”。
“啊”的一声凄厉尖叫猛然响起,照明灯彻底熄灭。
“联系120,快”,陆少川急促地声音里,徐铭看到他们素来疏离稳重的陆总正紧紧的抱着那位柔弱的像雨中娇花的小姐,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他从未听到过的温柔,“没事,没事,星星不怕,只是电梯故障,马上就有人来救我们了”,他将夏酉星紧紧搂在怀里,顺着她警惕弓起的脊背来回抚摸,“不会有事的,星星,我在”。
可惜夏酉星这时候什么都听不进去,兀自挣扎尖叫,劈裂的指甲在陆少川身上留下血淋淋的印子。
她的爸妈去世后,她在她爷爷家里住过一段时间。因为夏爸爸当年执意要娶夏妈妈的缘故,夏老头并不待见这个孙女。他虽然没有直接虐待或者怎么样夏酉星,但他不理不睬的态度也确实让夏酉星的处境雪上加霜。
刚开始那些人还只是藏在夏酉星房间里的角角落落吓她,发现没人给这个孤女撑腰后,开始变本加厉把她关到阴暗潮湿的杂物间,后来更是过分到把她塞进木箱顺着山坡往下滚。
消失的光亮,晃动不停地电梯,让她误以为又回到了那个狭窄的木箱里,用尽吃奶的力气寻求生机。
陆少川无奈只能将她抵在电梯壁上,膝盖撑开她来回乱踢的双腿,食指挤进她紧咬的牙关。
意识混乱的夏酉星毫不犹豫的对着他的手指咬下去,浓重的血腥气快死在嘴巴里散开,她推拒着他的胳膊用力干呕,滚烫的肌肤在冰凉的金属壁上来回磨蹭,“呜呜呜,呜呜呜,陆少川”,就像溺水的人攀着浮木一样,她搂着陆少川的脖子哭的泣不成声。滚烫的泪水渗透单薄的衬衣和冷汗混到一起,顺着锁骨一路往下,陆少川眉心狠跳,将抖个不停地女人楼的更紧,“我在,我在,星星我在,不怕,我在”。
徐铭手忙脚乱的想要帮忙却又无从下手,因为他们陆总像一座山一样,将那位哭叫不停的小姐紧紧挡在电梯的角落里,被她吐了一身都没移动半分,平日里的洁癖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呜哇——呜哇——”。
救护车一路开到医院,陆少川一脸凝重的告知医生夏酉星的过往病史,“幽闭恐惧症最早发现是在她6岁那年,干预过,不频繁,是,坐飞机没问题”。
医生合上病例,指着夏酉星胳膊上的湿疹说,“一般来说,湿疹长在四肢上多与心火有关,作息不规律,情绪压力大等都可能会引发湿疹,其他地方还有吗?”
“脖子上还有”,陆少川担忧的看一眼在药物作用下已经沉睡过去了的夏酉星,轻声说道,“其他地方需要护士帮忙看一下”。
医生诧异的看他一眼,“这不是你女朋友啊?”,看看他虽然狼藉但明显不菲的衣服,他意味深长的“哦~”了一身,八卦的问,“还在追啊?”。
时隔多年再次体验到窘迫的滋味,陆少川少有的无措了起来。
“咚咚”,徐铭及时敲门进来,“陆总,您的衣服到了”,陆少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穿着被夏酉星吐脏的衣服,他嫌弃的揪揪领口,用最快的速度去卫生间冲了个澡,头发还没吹过就迫不及待的回到了病房。
“今晚和裕林简总的晚餐.......”,徐铭不确定的问他,“需要调整时间吗?”
陆少川将夏酉星脸上的碎发拂开,轻声说,“取消吧”,昏睡中的夏酉星似乎被他的声音吵到,不高兴的哼咛一声,脑袋左右晃着枕到陆少川手上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