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尧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但忍冬不说,他也不好再问,只好轻声道:“姑姑既然累了,就早些歇着吧。”
忍冬又勉强的牵起一抹笑,转身走了。
“公公,姑娘这是怎么了?”
陈子尧身旁的随行宦官低声问,却没等到他的回答,只听他冷哼一声道:“打听那么多做什么?你刚才也听到了,因果她只字未提,咱家怎么知道?”
“是奴才愚钝。”
陈子尧抬起一只手示意身边人噤声,身旁人立马住了嘴,他握着手中的拂尘,双眼望着内殿的方向。
此时的他本应该好好的看一看那本兵书,但眼下除了这些,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办。
方才有一丫鬟突然送来一封信,不等陈子尧反应过来,身边人就如临大敌,一再提醒,让他抓紧给长公主送来,千万别误了大事。
等陈子尧真的站在殿门外,依旧还是云里雾里,但见身边人那神情,知此事非同小可,立马放下兵书,揣着那封信又到了内殿。
门口守着的宦官见熟悉的身影出现,立马向内传话,“殿下,世安公公来了。”
孟锦梳发的手一顿,微微侧身问:“什么时辰了?”
身后正帮她取头钗的丫鬟答。“回殿下,亥时三刻了。”
孟锦神色一变,立马将手中的梳子放在梳妆台上,“快让他进来。”
趁她说话的功夫,丫鬟抬手取下她最后一根玉簪放在锦盒中,等着她继续吩咐。
这个时辰陈子尧鲜少来见她,此次前来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孟锦眉头微蹙,起身转屏风走出来,抬眼正好看见他进了门。
若是往日,孟锦一定会揶揄他几句,但今日他很反常,她也没了调侃他的心思,见陈子尧要行礼,她忙道:“免礼免礼,有何事?”
陈子尧收回要跪下的腿,站起身,甩了下拂尘,宫中的人微微弯腰,行礼,都退出去了。
等内殿中剩下他们二人,他才从怀中拿出一封信。
见他不说话,却拿出一封信,孟锦眉头皱的更紧了,连忙迎上去,伸手拿过,撕开信封后,双眼向下,先看向署名。
入目还是那句话——明月照我心。
她只觉得心猛烈的跳动起来,有微微抬起双眼,一字一字的看过去,到最后她握着信纸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殿下?!”
察觉到她的异常,陈子尧连忙走向前,只听她重重的叹出一口气来,下一刻就将那封信递到了自己面前。
“你随本宫去。”
陈子尧不明所以,一边开口应下,一边伸手去拿接信。
估摸着他快看完了,孟锦轻声道:“朝贡每年一次,上年突降大雪赶不过去,这才拖到现在,他若真的不去……只能本宫去了。”
“殿下,可圣上怎么突然身体抱恙?宫中竟没有半点儿风声。”
听了这番话,正在苦闷的人笑了几声道:“你那样聪明的人,怎么就没猜到呢?”
孟锦见他当真满脸疑惑,瞪着眼看着自己,等着有人为自己答疑解惑。
她微微弯腰,二人的距离猛然缩短了,面前人忽然呼吸一滞,她似是没有注意到,继续悄声道:“作戏罢了,寻个由头不去,能有多难?”
内殿的火烛噼啪作响,陈子尧觉得好像离她又进了一步,知道了她处境有多艰难。当初她该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帮他写下那封救父的信。
“殿下……”
孟锦看着他,觉得他眼神变了,甚至让她读到了些怜悯的意味,她忽然有些不自在,慢慢移开眼光,直起了腰。
她等了一会儿,但依旧没听到陈子尧要说的话,她将目光又放在了陈子尧身上,轻声问:“想说什么?”
“殿下,若信中所言如实,此次朝贡怕是凶多吉少,有什么法子能……”
“没有。”孟锦知道他要说什么,张口打断了他的话。
陈子尧怔了一下,张张嘴又无话可说。
殿中突然安静了下来,越静越让人心烦,她又觉得头疼起来,抬手在自己阳白穴按了按,“贡品少是会有些麻烦,但直接推脱不去,被大齐察觉,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
陈子尧望着她,小心翼翼的问出一句话,“贡品过少会有杀身之祸吗?”
此话说出口他就后悔了,恨不得抬手抽自己一记耳光,若是无碍,那为主也就自己去了,何苦又演出戏,只为了不去涉险。
孟锦听了他的话,按在阳白穴的手放下了,低声道:“你说得对,是本宫多虑了,的确不会有杀身之祸。”语气中甚至带了些少有的雀跃。
但那份雀跃来的快去的更快,她慢慢闭上双眼,轻声道:“只是他此番作为,让本宫很恶心。”
陈子尧:“……”
虽然他也想骂上几句,但绝对一个字都不能说,不然有杀身之祸的人就是他了。
已是夜半三更,书房依旧点着烛火,站在门外的杜夫人踌躇片刻,终究还是扬声道:“大人,时辰太晚了,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