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洛洛那双深邃如夜空的黑眸平静地看向萨来大妈,没有惊讶,也没有刻意的热情,只是轻轻眨了眨眼。
随即,他微微颔首,一个极细微的动作,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疏离的高傲,却又奇异地不失礼貌。
“轰”的一下,萨来大妈感觉自己的脸颊像被火烧着了一样滚烫。她今天早上明明只吃了两片涂黄油的吐司,连酒都没喝,此刻却头晕目眩,像是灌下了一整瓶烈酒。
她慌乱地收回目光,几乎是落荒而逃般,牵着狗,脚步踉跄地继续她的晨练路线。
我站在原地,看着萨来大妈晕乎乎远去的背影,脸色沉了下来。转过头,看向窗边的库洛洛。
对方已经重新将视线投向了手中的图鉴,嘴角似乎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刚才那个小小的插曲只是无伤大雅的调剂。
但我知道,这个男人的每一个动作都有可能是装的。
他暴露在邻居的视线中,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萨来大妈的“醉态”足以说明库洛洛那张脸的杀伤力,用不了多久,关于“酷拉皮卡家来了个神秘的英俊男人”的消息就会传遍这个小小的西区。
我深吸一口气,默默走到窗边,没有看库洛洛,只是伸手将窗户关上了一半,隔绝了外界窥探的可能。
果然,没过多久,当萨来大妈在晨练点遇到几个相熟的老姐妹时,立刻绘声绘色地描述起她在酷拉皮卡家窗口看到的“贵族”。
老太太们的好奇心被瞬间点燃,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猜测着那个男人的身份,以及他和那个可怜的年轻鳏夫酷拉皮卡的关系。
新的流言,已经开始在这个寂静的西区悄然蔓延。
萨来大妈双手捧着自己发热的脸颊,眼睛瞪得溜圆,对着围在她身边的几个老姐妹,声音拔高带着颤音:“你们是不知道!那个人,我的老天,长得有多英俊!我、我真恨不得晚生个六十年再遇上他!”她激动得跺了跺脚。
“哎呀,说起来,酷拉皮卡那孩子也长得很漂亮呢,金头发,大眼睛的。”旁边一个穿着碎花围裙的胖太太插话道。
“哦不不不!”萨来大妈立刻挥着手反驳:“那完全不一样!酷拉皮卡是清秀,那个男人……他、他浑身上下每个地方都在勾人!看着你就让你心跳!”
“天啊,萨来,你瞧你这脸红的,真是着魔了!”另一个瘦高的老太太用手肘捅了捅她,打趣道。
就在这时,小公园入口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一手抱着还在迷糊中的贝奇,另一只手拎着一个装着孩子用品的小布包,正快步朝幼稚园方向走去。
清晨的阳光下,金发柔和,面带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年轻父亲的匆忙倦意。
“嘿!酷拉皮卡!”
“是酷拉皮卡!”
妇女们立刻停止了关于“神秘贵族”的热烈讨论,纷纷朝他招手呼唤。
离得最近的那位胖太太甚至上前一步,热情地拉住了他的胳膊。
“早上好啊,太太们。”
我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一个温和无奈的笑容,:“能等我先把孩子送到学校吗?我可不能让迟到。”
库洛洛那个家伙连大门都没出,只是在窗边露了一面,就已经被传成什么“落难贵族”了吗?
这传播速度也太惊人了。
我抱臂站在人群外围,看着那个男人周旋在叽叽喳喳的太太们中间,心头的不安像藤蔓般缠绕滋生。
实在不想让库洛洛接触任何人,但这个人就像无法掌控的流水,总能找到缝隙渗透出去。
送完贝奇上学,本该立刻去工作,却鬼使神差地折返回来,恰好撞见这一幕。
只见库洛洛微微侧着身,恰到好处地挡住了部分过于热烈的视线,他微微低着头,嘴角挂着温和谦逊的浅笑,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盛满了耐心,认真倾听着太太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关切。
他那身得体的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却又奇异地卸下了平日里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无害又迷人的气息,活脱脱一只披着羊皮的狼,正精准地拨动着这些善良妇人的心弦。
要是库洛洛在我面前也能装得如此温顺,我大概会省心不少。
我自嘲地想,人们总是轻易被无害的外表所蒙蔽,哪怕那只是精心编织的假象。
“鲁西姆先生,”萨来大妈的声音依旧带着点激动后的颤抖,她大胆地询问:“您是来我们这儿度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