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是第二拳,第三拳……酷拉皮卡像是疯了一样,攻击毫无章法,只是用尽全力想把眼前这个男人撕碎。
库洛洛没有还手,只是用手臂和小臂格挡着,承受着大部分冲击力。
他的眼神依旧平静,但那平静之下似乎极淡的不悦,又或者仅仅是对眼前激烈情绪的观察。
“你……”酷拉皮卡喘着粗气,手臂被震得发麻,眼眶因为极致的情绪而灼热发红:“他是……他是我的……”
他的话语哽咽在喉咙里,最终没能说完。
是他的什么?
是他的孩子,是他仅存的、与这个残酷世界维系的脆弱纽带,却也是这个仇人的血脉。这个认知让他痛苦不堪。
库洛洛放下了格挡的手臂,目光越过酷拉皮卡微微颤抖的肩膀,落在仍在痛苦哭泣、小脸涨得通红的贝奇身上。
他没有回应酷拉皮卡的质问,也没有为自己的意外辩解,只是非常冷静地评估了现状。
“等救护车太慢。”他陈述道,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讨论天气:“玛奇不在这里。”
言下之意,他必须亲自去解决。
不等酷拉皮卡反应,库洛洛已经转身,快步走向门口。
他没有穿上外套,只是拉开门,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的夜色里。
从这里到最近的市区,即使有车也需要不短的时间,而现在,库洛洛显然是打算用最快的方式——去外面村路上抢车。
门被重新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他和贝奇。婴儿痛苦的哭声刺痛着酷拉皮卡的耳膜,也撕扯着他的心。
他扑到贝奇身边,将他小心翼翼地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小小的身体因为疼痛而蜷缩着,小脸涨得紫红,喉咙里发出一种嘶哑的、带着哽咽的哭喊。
“贝奇,别哭,别哭……”酷拉皮卡轻柔地拍打着他的背,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和心疼。他将脸颊贴在贝奇滚烫的小脸上,用尽全身力气想要给他一点安慰。
滚烫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吻着贝奇湿漉漉的额头,吻着他皱巴巴的小脸。
在极度的恐惧中,酷拉皮卡做了一个决定。
他颤抖着手解开了自己脖子上一直佩戴着的、意义非凡的项链。
那是一条简单的银链,坠着一枚小小的、刻着窟庐塔族族徽的吊坠。这是他身上为数不多能证明自己身份,也是寄托着他对族人思念的物件。
他小心翼翼地将项链展开,绕过贝奇细嫩的脖颈,将吊坠放在他胸前。
“贝奇,这是……这是妈妈给我的。”他低声说道,声音沙哑,“它会保护你,就像……就像我一样。”
他将贝奇紧紧地搂在怀里,感受着他身体的颤抖和痛苦。
房间里只有贝奇的哭声和酷拉皮卡压抑的抽泣声。
沙尘随着他骤然停止的脚步扬起,又被夜风吹散。
库洛洛的身影在荒凉的野外凝固,只剩下风声灌入耳中,凌厉如刀。
他刚才奔跑得有多快,此刻停顿得就有多突兀。黑色的风衣下摆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然而,就在速度达到极致,身体几乎化作一道黑影穿梭于夜色时,一个念头,一个与当前焦急情境全然不符的逻辑断层,强行挤入了他高速运转的思维。
为什么是他出来找医生?
库洛洛微微蹙眉,黑曜石般的眼眸在暗夜里沉静得可怕。
冷汗,并非因为疾跑,而是因为这迟来的清明,悄然浸湿了他的额角。
他回想起酷拉皮卡那张因愤怒、恐惧和绝望而扭曲的脸,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绯红眼眸,以及那句哽咽在喉咙里,未能说完的话。
酷拉皮卡恨他入骨,这一点毋庸置疑。
那么,在孩子生死攸关的时刻,这个将复仇视为一切的少年,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答案几乎是瞬间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