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曲折暗深,王俭早没了踪迹,剩下这群吸食鸦片的人无动于衷躺在地上,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少爷,少爷!”
马竭追上来,刘珉之怒气冲冲将王俭的事和他说了。
“他还骗他妹妹要了钱是去买地,真不是个东西!”
“少爷别动气,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马竭笑道:“自然是给他个教训,教他知道种田的好。”
王俭住在东大街一间柴房里,租金只要五百文,还算宽敞。
其实和人合租更便宜,但他毕竟还有点家底,虽说藏的谨慎,但若有人同屋住着,难保不被发现端倪。
他每天回屋第一件事就是摸他那几大包鸦片。今天撞见了他那体面妹夫,心情烦躁,更得摸摸大宝贝定心。
他扒开稻草做的床,又挪开放碗的木头板子,将烟杆烟锅和灯灶小心放好,撅着屁股往砖缝里掏,果然摸到那熟悉的纸包,他满足地长舒一口气。
“嘭!”
柴门猛然大开,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大马金刀杵在他家门口,最边上的啰啰狞笑着逼近:“原来藏在这儿啊,你个狗东西,叫哥几个好找。”
王俭大惊,挪屁股往后撤了两步,已挨到墙角。
“你们是谁!为什么来我家!”
“屁话真多。”
啰啰掏掏耳朵,把耳屎往他脸上一弹,下一秒一记重拳砸来,只叫王俭脑门嗡嗡作响。
领头的男人一努嘴,余下几人一拥而上,用拳脚将王俭包围,好生招待。
“各位好汉!各位爷爷!饶命啊!”
自然没人理他。
王俭尽力护住脑袋,肚子上挨了好几脚,又缩起双腿护住肚子,整个人蜷缩成一只肉球,被踢来踢去。
王俭鼻青脸肿,死狗一样趴在地上,那啰啰将两大包鸦片捡起掂量两下,给大哥交差。
“哟。”
王俭死死扒住他的小腿,睁不开的眼睛几乎要泣下血泪。
“行行好吧,给我留一口,一口就好,一口就好!”
啰啰嗤笑,一脚踹在他面门上。
“啊!”
王俭捧住自己的脸,生怕哪块肉掉下来。
领头的大哥接过鸦片,掀开纸包验看纯度,满意地收下。
“各位好汉,”王俭半死不活道,“就是死也叫我死个明白吧,我究竟怎么得罪你们了。”
啰啰又踹了他两脚,他痛的已无力去挡。
大哥往前走了两步,两腿分开蹲在他脑袋上方。
大哥出手利落,一个字没说。王俭的下巴已被卸掉,痛的他不住惨叫。
啰啰好心解释:“进了谁的地盘,就要给谁赚钱,这是规矩。你来东大街半个多月,还不去拜土地,害得我们大哥只能亲自来找你。”
“还算没白来,这小子倒有点家底,”大哥悠闲道,“以后每个月我都会派人过来,你准备好和今天一样份量的大烟,如果少了——”
“我知道了大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大哥仰头笑了,近乎玩笑地赏了他两脚。
几人满载而归,大哥拿着鸦片包,动作轻快。
那啰啰落在最后一个,想了想,又好心地回头警告王俭:“你最好老实点,别到处乱跑。在漳县,大哥哪里都能找到你。”
王俭有气无力地点头鞠躬。
白受了这无妄之灾,王俭恨的牙根痒痒。
身上的伤一时消不掉,他得吸鸦片止痛,可烟杆里最后一层烟渍也被刮干了,怎么烧都烧不出味道。
他恼的将烟杆砸在地上,又怕砸坏了,宝贝地捡起来摸一摸。
冬夜漫漫,王俭裹着衣服蜷着身子熬过了这一晚。
还好天气冷,伤口不会烂,但疼痛依旧难忍,加上一晚上没吸大烟,身上有千万只蚂蚁在爬。
他哆哆嗦嗦去巷子里找认识的人借一口大烟,再三担保一定双倍奉还。
朋友一脸为难。
“你!我王俭什么时候骗过你,我有钱的时候给你白抽过多少大烟,你自己说!”
“老王,不是咱信不过你,可你这教训是东老虎给的,咱哪敢搭手啊。”
王俭心寒,转身走了。
底层的消息传播的特别快,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被那个东老虎亲自上门揍的,视他为洪水猛兽,生怕沾上一点腥。
王俭心如死灰,这才明白漳县不是那么好混的。
眼下他一无所有,只有重新去找他那个好命的妹妹,再怎么样,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的亲哥哥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