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年级组办公室出来,应晚舟躲开蒋华伸向自己的手,左拐直奔水房,满脸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捏着校园卡,拧开水龙头将整张卡仔仔细细冲洗了一遍。
根据刻板印象,这种人的卫生习惯一般不会很好,谁知道这张卡都沾染过什么脏东西。
杨洵捏响指骨,阴森森地瞪着蒋华,后者被揍怕了,不敢继续跟着应晚舟,连滚带爬地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马上就要到下课的时间,他们不可能真的老老实实回班,仗着老师们没心思检查他们的去向,聚在水房偷偷复盘,何晏一上来就直接问出他憋了半天的问题:
“舟啊,你恢复记忆了吗?”
“没有啊,晏。”应晚舟甩着卡上的水珠,疑惑地摇摇头,“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因为刚才你给我们的感觉……很像你失忆之前。”白梓麒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递给他,“可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我又觉得不像是恢复了记忆。”
看来我和原主还挺像的啊,这下更不会有人察觉壳子里面换了个芯了。应晚舟接过纸巾道了谢,一点一点擦拭校园卡,颇有些心不在焉。
可感觉这种东西太抽象了,而且原主还亲口说过“他要来了”……
他怎么知道我要来了?
还故意给蒋华下了个圈套,是想让我帮他出气吗?
就好像十分笃定我会有办法利用这个圈套把蒋华套死一样。
为什么呢?
当了半天背景板的杨洵终于找到机会,扭扭捏捏地绞着手指,向应晚舟道谢:“刚才真的谢谢你,为了不让我们挨罚,你竟然愿意不追究。”
“那是我应该做的。”应晚舟回以一个微笑,“毕竟你们打架也是为了维护我,要谢也是我该感谢你们,愿意容忍失忆前的我。”
白梓麒却摇了摇头:“你其实没有蒋华说得那么坏。你这个人值不值得我们这么做,我们自有判断。”
……多好的校园氛围啊。应晚舟不自觉地有些落寞。
何晏忽然扑过来勾着应晚舟的脖子,十分哥俩好地晃来晃去:“你刚刚牙尖嘴利的好凶喔!说得一套又一套的,哪儿来的那么多词儿啊?”
“就,每天高强度上网冲浪学来的呗。”应晚舟被带得踉跄几步,双手撑在水池边沿,轻轻“嘘”了一声,提醒他注意音量。
“其实我也没多大把握真能把人唬住,毕竟他的言论确实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后果,难以界定罪责,所以我只好尽可能地夸大其词,只要他慌了就好办了。”
应晚舟心说还好在大学有个法师……法学院的朋友,每天刷空间批阅奏折的时候,知识总能以各种千奇百怪的姿势进入大脑,否则今天恐怕要费很多口舌才能连卡带钱一起讨回来。
万一时间拖得太久,等到戚九霜下课找来,就又要仗势欺人了,那多没意思。
他轻咳一下掩饰想法,继续说道:“而且鲁迅曾经说过,‘中国人的性格总是喜欢调和的、折中的’。如果你嫌屋子太暗想把窗户打开,他们肯定不乐意;但如果你要直接把房顶掀了,他们自然就同意把窗户打开了。”
“蒋华一口咬死是我主动把卡借给他的,我就说他教唆我自杀,要报警把他抓起来送去坐牢,那他肯定就会选择还卡还钱。”
“噢!你上网学得真多。”何晏挠了挠头,“我还以为你是从季哥那儿听来的呢。”
应晚舟一愣:“季哥?”
“季时越啊,戚哥的邻居,他是法学生,你在戚哥家住了这么久,应该见过的吧。”
行,跟戚九霜有关系的人你是一个都没落下。应晚舟颇为无语。
“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杨洵讥讽道,“人家上网能学到知识,你上网只会跟别人对骂。”
何晏恼羞成怒:“我不上网的时候还会跟人对打!”
“你们几个干什么呢?不是让你们回班?”
几人越闹越大的动静终于惊动了隔壁的年级组,一个老师过来查看情况,还在走神的应晚舟几乎是本能地低头捂脸作哭泣状,白梓麒立马领悟了他的意思,抬手揽着人的肩膀作安慰状。
韩霖一把拉开正在对打的两个人,冷静道:“应晚舟心情不好,他俩表演杂技逗人开心呢。”
应晚舟死死捂着嘴,生怕自己笑出声。
“少在这儿跟我扯淡,我还不知道你们?”老师根本不相信两个杂技演员,但意外地很好说话,“不想回班就去食堂吃饭,水房没你们的观众。”
“好嘞老师!我们这就走!谢谢老师!”
一行人脚步飞快地溜出教学楼,应晚舟却在门口停了下来,面带歉意地说:“你们先去吧,我要等戚九霜一起。”
“戚哥?”何晏眼前一亮,摇着尾巴蹭到应晚舟身边,“那你们先走吧,我也要一起等!”
杨洵举着两个国际友好手势转着圈比划。
“行,那我们就先去食堂占位置吧。”白梓麒问,“你们想去几楼?”
应晚舟歪头想了想:“唔……我想吃二楼的牛奶麻辣烫。”
“好,咱们食堂二楼见。”
——
“依据我国刑法,蒋华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白梓麒无语至极地扯了扯嘴角:“没你这么添油加醋的。”
“你懂什么?这叫艺术性加工!”何晏摇头晃脑,“而且应晚舟为了保住我们仨,竟然表示愿意放弃追责,我太感动了,我宣布他现在在我心里排第二!”
“有那么几个瞬间我都以为他恢复记忆了,可惜只是错觉,不过现在这样也很好!”
话题的主角面带微笑,安安静静地边吃边听,眼神却隐约涣散着,莫名让人觉得他与这里似乎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