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的人是睡不到天亮的。
林镜棠也是喝醉过几次才明白这件事。
酒精带来的困顿感会让她当下的疲惫迅速得到舒缓,在极短的时间内沉沉地睡去,拥有一段完美无缺的睡眠。
但是很快,她就会充满了电,在黑夜中醒来。
诱因可能是口渴得快要死掉,也可能是饥肠辘辘。
她在深夜里醒来过两次,第一次撞见了自己疼爱的弟弟正亲吻着自己。
第二次则是现在。
手心有毛茸茸的触感,她下意识地拉扯了几下。
黑暗中有窸窣的骚动,林镜棠用手掌抵着太阳穴,试图用按压来缓解宿醉后带来的头痛。
她仿佛已经在沙漠中行走了一天一夜,喉咙里早被灌满了砂砾般的沙子。
她快要渴死了。
林镜棠甚至能听到自己喉咙成了沙漠里的风箱,她艰难的向身边的人伸手:“水……”
一杯温水及时地送到她的手中。
身旁的人在黑暗中站直了身体,提醒她:“慢点喝。”
耳熟的声音温柔又耐心,可她却一时想不起来对方是谁。
林镜棠喝完了杯子里的水,杯子又被人及时地拿走,黑暗中的人影并没有放下杯子,而是拿在手里。
人影弯下腰,重新在她身边躺好。
“是小语吗?”林镜语眯着眼,想看清眼前人的轮廓。
难不成是周叙白?
林镜棠记得家楼下一个红绿灯就有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她虽分不清现在是几点,但也能感受到周叙白离开了不少时间。
难不成周叙白是去搞批发了?
她的脑袋晕极了,连带着身上都疲软无力起来,她想告诉周叙白,就算他将整个便利店的套套都搬回来,她也没力气和他男女互搏。
她记得自己只喝了一瓶啤酒,她虽然酒量差,但也不至于一瓶就醉倒的程度。
林镜棠晃了晃脑袋,将自己摇晃得清醒些,她去找手机,想看看现在是几点。
“姐姐。”江凛紧张地握住了她乱摸的手,“那儿不能碰。”
林镜棠瞬间清醒了大半。
仿佛在温暖的空调室里昏昏欲睡时突然被洗了冷水澡,与男人在酒店滚床单时对方老婆突然破门而入拽着她的头发骂她是不要脸的小三,一个人在家偷看黄色软件的时候妈妈在外面转动了钥匙孔……
总之,林镜棠清醒(阳痿)了。
她强迫自己开机,撑着手肘坐了起来,摸到了床头的灯,按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两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紧闭的房间里有二氧化碳过剩的和酒精的发酵气息,浑浊的气息让人的大脑也变得麻木。
林镜棠再睁眼时,她看清了江凛的脸。
少年白皙的皮肤上泛着诡异的红晕,空洞的眼眸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井。
江凛眼珠不错地盯着她,轻轻地喊了一句:“姐姐。”
林镜棠握紧了被角,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她问江凛:“这……是哪?”
她真的慌了。
“这里是我们的家。”江凛躺在她的身边,温柔的回答她,“是我特地为你打造的家。”
林镜棠想从床上起身,腿脚却使不上力的发软,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自己晚上喝下的那瓶啤酒有问题。
她瞪大了眼睛:“江凛你他妈的疯了?”
“我没疯,我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江凛也坐了起来,“你不是早就想换房子了吗?我替你换了,你看看你喜欢吗?这里只有我们两,没有别人能打扰我们。”
林镜棠从没想到自己有天会遇到这么离谱的事。
有一天竟然会遭到最疼爱的弟弟的背刺!
她甚至狠狠掐了把自己,在确认不是梦后她的愤怒达到了巅峰值。
林镜棠气得发抖,她挥动着手想去推搡江凛:“江凛你他妈有病吧?!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她警告江凛:“我不想和你多说,我命令你,现在,马上,立刻把我送回家!”
江凛将自己送到她的面前让她推:“你不喜欢这里吗?你是不喜欢这个地方,还是不喜欢我?”
林镜棠没有和他客气,她用自己最后的力气去掐去咬江凛,然而她面对的不是人,而是一块木头,除了偶尔难忍的闷哼声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的反应。
真是操了!
林镜棠忿恨地揍了一下江凛,她想起身,脚下却一软,她一屁股坐在了床边,气焰瞬间软了半截:“我他妈……江凛,我不想和你说多,我就当你这几天工作压力太大犯糊涂,你把我送回家,我依旧是你的姐姐!”
“回去然后呢?让我看着你和别的男人你侬我侬,看着你身边的男人换了一茬又一茬,看着你去和别的男人上床?”江凛说,“周叙白是去买安全套的吧,你说他回来找不到你了他是什么感觉?”
他甚至能想到周叙白暴怒的样子,江凛莫名的兴奋起来。
他在那个男人身上闻到了同类的味道。
他抢了他的药,他一定急躁到不行。
毕竟他们看起来都病得不轻。
“我不想看到你和别的男人上床了。姐姐。”江凛猛地凑近,“光是想想,我就觉得……”
心像无数只蚂蚁咬过一样。
他恨不得杀光所有和她上床的男人,他想取而代之、光明正大地睡在她身边,与她融合,融化在她的温暖里。
“我是你姐!你他妈的知不知道我是谁?!”林镜棠提高了音量,“我特么是你姐!”
江凛强调:“不是亲的。”
她姓林,他姓江,他是江家养在林家的寄生虫,两人甚至都不在一个户口本上。
“我们可以在一起的,姐姐。”江凛又道。
江凛要去吻她,他的指尖覆上她的腿:“姐姐,看看我,难道我没他好么?”
麻木的皮肤上开始有温热的触感,林镜棠逐渐恢复了力气。
江凛看着林镜棠眼中的震惊变成嫌恶,再变成无奈,像是他的生命之火,从高涨到虚弱,再到熄灭。
好似嚼了满嘴的冰碴,冻得腮帮子酸疼后还要强行咽下肚去,连带着心脏都被放进了速冻模式的冰柜里。
她还什么都没说,他的心已经“呼呼”地在冒着寒气。
求你——!
江凛迫切地看着林镜棠,他在内心深处深深的乞求,那张他吻过的唇不要说出让他心碎的话。
“我就算去大街上随便拉一个男人做不会和你做。”林镜棠避开江凛的吻,冷笑,“江凛,你死了这条心吧!”
江凛怔了一下,遽然起身:“看来你还是没醒酒。”
“江凛,你能不能别发疯?”
林镜棠没去看江凛:“我本来以为你只是一时冲动,我给过你时间冷静,没想到你竟然疯得这么严重。等我回去了,你立马从我的家搬出去!”
她不擅长解决这种感情问题,高中时的数学题再难,写下了“解”字后都让人觉得成功了一半,可感情问题却是一旦落笔,就覆水难收。
她自己的感情都是一团浆糊,更别说去开解别人。
林镜棠只想要时间来冷静。
面前的人比他想象得更平静,这让江凛有种死过一次的解脱。
他在如释重负与坠落地域间徘徊。
他的心被人揪起,这让他的声音也连带着颤抖:“你早知道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自认为藏得完美,难道是林镜语告诉她的?
不。
不对!
如果是林镜语说的,那林镜棠早就赶他走了。
根本不会等到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
江凛想到那天在店里时她的疏远,放在以前,她压根不会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难道是那个吻?
林镜棠一度以为那晚的吻是个错觉。
男孩的嘴唇柔软到像团棉花,过分湿润的唇甚至缓解了她酒后口渴的症状。
林镜棠本能的贴近,没想到成了助长他疯狂的火苗。
他试探性地伸出舌尖,宛如一条灵动的蛇,试图撬开她不算紧闭的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