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虞锐走出门之后，安霖锁死了房门，他走向林原，少年咽了咽口水，他有点怕但还是向安霖回话。

“安霖，我真的很想你，我不回你的信息是有原因的……”

“他说的卵是什么情况，你有怀教皇的卵吗。”安霖的声音和以往一样空灵，就和他的长相一样，像清晨的雾，窗台的霜。

浅粉色的长发束在脑后，如绸缎般柔顺亮泽，在阳光的照耀下，光泽波澜的像林原每一场梦的内容，发尾微微卷曲，随着微风轻轻飘动。瓷白的皮肤，还有他澄澈的浅红色瞳孔，像是缺少色素沉着，血液缓慢流过的颜色。

安霖宛如古希腊神话中的美少年，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可他是蜒族的虫族，非常稀少的种族，与其他有着节肢和甲壳翅膀的种族不同，蜒族是完全的软体虫族。

“没有，没有，我不喜欢教皇……是那只夜蛾的卵。”林原解释道。

“也怪不得他那样保护你。”安霖蹲下捡起地上花盆的碎片，林原有一肚子的事情还有心绪想要和安霖说，此刻却什么都说不出。

“你衣柜里那些……那些药剂是什么情况，安霖你为什么之前要自杀，二型药剂，你在伪造信息素，可是为什么？”

安霖停下捡起碎片的手，他抬起头，清丽的面容上发丝缓缓划过露出他洁白如玉的脖颈，“我一直在吃二型药剂，我出生时并不是雌虫。”

“那你为什么要伪装雌虫……二型药剂会让你无法发育，你没有翅蛸，但是肯定是对你有影响的。”

“当然有，我的角质齿舌发育不完全，外套膜破损，以至于我进食困难，甚至连太阳也晒不了。”

“那为什么？”林原不明白。

安霖站在阴影里，安静的看着他，就和无数个曾经的日子里一样，带着忧郁和悲伤。

“没有为什么，这你就要问不想脱离教廷议院的蜒族了，我是他们伪造出来的最后一位蜒族的雌性，以证明他们没有被母神抛弃。”

在那双浅薄血色的澄净目光里，林原听见他的声音。

“一位完全不能进行基因匹配，无法正常生活，由雄虫改造的蜒族雌性，我连自杀都做不到。”

怎么会……林原无法想象安霖的生活是这样的。

“因为我无法基因匹配，所以只能是最低级的神官，好在蜒族足够神秘可以作为托词。”

“至于你完全是个意外。在所有的幼虫里，我选择你是因为你看起就活不到成年。”

林原有些不可思议，那些悉心的照顾还有叮嘱难道都是假的吗？

“后来，我发现你和我很像，一样的生长缓慢，发育迟缓，但你是雄蜂，或者说那时候是。我将所有的愿望寄托予你。”

“如果我脱离不了教廷，我希望你可以。”

安霖踏近了步伐，一步。浅红色的瞳孔里流露出他的挣扎，纯净而炽热。

“如果我无法正常进食，我希望你可以。”

两步，那张艳丽的面容逐渐逼近。睫羽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光

“如果我不能晒太阳，我希望你可以。”

安霖走到了林原的面前，他的脸上终于带上了一点表情，一种悲伤的终于释怀的表情。

“如果我活不下去，我希望你可以健康的长大。”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少年的脸颊，安霖温度偏低的双臂抱住了少年，林原嗅到了熟悉的虚假雌性信息素味道，原来很久之前安霖就一直在吃这样的药剂，一直在忍受这样的痛苦。

无法选择的命运，被自己族人推上绞刑架的未来。

“虫母已经离开教廷太久了……以至于这里的虫子都忘记原本的教义，卵库亏空的族群为了继续自己现有的权利，为了证明他们还有未来。”

“捏造了虚假的我，我不会是第一位，也不会是最后一位。”

“我不希望你走上我的路，但我并不知道你是雌性。”

“抱歉，之前养育你的时候对你太过苛刻。甚至最后……我想要杀了你，和你一起殉情。”

林原感到悲伤，他完全不理解安霖的处境，也没有办法帮对方分担。

林原喃喃自语“如果那天我死在你手里也好，我们就可以一起回归母神的怀抱了。”

安霖僵硬了一瞬间，将头埋入少年的侧颈，顺滑的长发滑落至林原的脸侧，他的声音难得带上情绪“不要，林原你不要死，是我的错，今天能见到你，我真的，真的很高兴。”

“你不要死，你要一直活着。”

安霖的声音里带着沉闷的悲伤，林原的心揪起来，他想要为安霖做些什么，一定有他可以做的事情。

“蜒族的灭亡是必然的，母神早就已经抛弃我们的基因，但你不会，林原。”

“如果你死去，我的故事就结束了，没有人会记得我。”

“但我死去，你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所以你不能死，林原，你是我活过的证明。”

林原呆呆的怔在原地，他看着眼中的安霖逐渐笑起来，抚摸他的身体，高兴问他“你又长高了一点吗？”

林原语气坚定“安霖，你想长大对吗？你也想有自己的生活，或者说你想像正常的雄虫一样，让自己的基因延续下去吗？”

安霖没有说话了，他安静的目光里带着悲伤，最后吐出一句“我已经没有这样的选择了。”

“先停药，你必须停药，跟我走，我需要你。安霖神官，我腹中有五颗蜘蛛的卵。我需要你来照顾我直到生产。”

安霖有些震惊的抚上了林原的小腹。

“蜘蛛……他们不是已经没有雌性了吗，居然能人工匹配上？”

林原点点头。

“我不想遗忘你，我不管蜒族的事情。”

“安霖，我只爱你。”

“我想要你的基因，我想要你做我的雄虫。”

出乎意料的是安霖看起来并不高兴，只是抿着唇“我不清楚……我还能不能做到为雌性提供基因。毕竟我还服用过基因异常药剂。”

他回过头准备打开门锁，闲聊一样的回答少年“那只夜蛾很在乎你，至少他对你很好吧。”

林原快绝望了，“我不要夜蛾，我也讨厌蜘蛛，安霖，我求你了，我不想忘掉你。”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少年的唇瓣，一个清浅的吻落下“我会努力的。”

呆呆的摸着自己唇的少年看着面前带着笑意的美人。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林原终于释怀了。